带着一丝小镇居民彼此熟稔的调侃。
“或许是吧,”
林安笑了笑,“还听到有人提起南边清水河最近夜间常有怪声,郑家车马行的几个伙计信誓旦旦地说像是水鬼哭嚎,吓得晚上都不敢近水行走。”
“净是胡说,”
秦月娥闻言失笑,摇了摇头,神情放松下来,“定是河水流过那段窄湾乱石的声音,夜里听着显些罢了。
前些年也传过,后来镇公所的老刘带人去看过,不就是那么回事。
明日我若见着郑老大,非得说说他,别让他家伙计整日散播这些,平白吓唬人。”
就这样,你一言我一语,两人竟像是忘了身处何处、因何在此,也忘了彼此之间那微妙难言的情愫和困扰,只是如同小镇里任何两个相熟的邻里一般,聊起了近日镇上的趣闻轶事、无伤大雅的谣言和彼此都知道的街坊琐事。
气氛变得轻松而自然。
夕阳彻底沉入西山,济世堂内点起了油灯,昏黄的光晕笼罩着相对而坐的两人,在墙上投下温和的影子。
这一刻,没有归云客栈的掌柜,也没有济世堂的学徒,只有一段偶然偷得、令人心安的宁静时光。
只是没过一会儿,尴尬的气氛有所回转,秦月娥放下碗筷,指尖微微收紧,鼓足了勇气,终于决定面对最初的心结。
她抬起眼,看向对面的林安,声音比方才低柔了几分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:
“林先生,其实我……”
她顿了顿,斟酌着用词,“关于昨夜之事……我并非有意……不知是否给你平添了许多困扰?”
这话问得含蓄,却已是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坦诚,眼眸中带着真诚的歉意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。
林安正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安然之中,闻言一怔,对上她的目光,心头微动。
他看出她眼中的认真与不安,也正准备放下自己的窘迫,给予真诚的回应:“秦掌柜,你切勿多想,此事……”
就在这时,前堂清晰地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,以及王老郎中和阿竹毫无遮掩的说话声:
“师父,张大娘家孙儿没事了吧?”
“嗯,没什么大碍了,再喝两副药固固本就好。
哎呦,这跑一趟,老夫这老腰哦……”
这突如其来的、再正常不过的归来动静,却像一根针,瞬间刺破了小厨房里脆弱而私密的氛围。
秦月娥像是被从一场深入的对话中猛地拽出,脸上“唰”
地一下再次布满红霞。
所有的勇气在听到外人声音的瞬间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“独处被撞破”
的巨大羞窘和慌乱。
她猛地站起身,动作仓促得甚至带倒了身后的矮凳,出“哐当”
一声轻响。
“王老,阿竹,你们回来了!”
她急急地朝着帘子外说了一句,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,目光快扫过林安,充满了未尽之言的无措,“我、我这就回去了,今日多谢林先生,多谢王老!”
话音未落,人已经像是受惊的兔子般朝着门口挪步。
此时王老郎中和阿竹正好边说边掀帘进来,见到秦月娥还在,且一副面红耳赤、急着要走的模样,王老郎中下意识地出于关心和礼节说道:“月娥丫头还没走?天都快黑透了,林安,快,送送秦掌柜。”
“不必了!
真的不必!”
秦月娥的反应快得惊人,几乎是语无伦次地拒绝,连连摆手,脚步丝毫不停,“就几步路,真的不麻烦!
我先走了!”
她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,几乎是仓惶地低着头,快步穿过前堂,身影迅消失在门外沉沉的夜色里。
济世堂内有一瞬的寂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