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少有的,是姜泽宸移开了目光,他的目光飘忽闪烁着犹豫,但是楚清婉不急,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他想要主动开口。
可他答非所问:“清婉会害怕生孩子吗?”
楚清婉一愣,肌肉比思维的反应快很多,她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战。
“不怕”两个字其实都已经到唇齿之间了,但是楚清婉几乎是竭尽全力,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出不怕两个字。
太困难了。
怎么会不怕呢?
何止是怕“生”的过程,怀胎十月,难道就不可怕了吗?
是自己平坦的小腹慢慢的被撑大,是生育时无法终止的痛苦和这个时代并不发达的医疗,是生产后能够想到或者根本无法联想的后遗症。
一切的一切,听起来都是那么的可怖。
姜泽宸望着楚清婉哪怕尽力去压抑,但是还是颤抖的瞳孔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,甚至是故意的要去添一把火。
“薛贵人的胎位不正,难产去世。”姜泽宸的脸色不变,但是陈述的话足以让楚清婉窥见当时的惨状。
“当时流了很多很多的血,婢女一盆水一盆水的往里面搬,但是搬出来的,却是一盆一盆的血水。”
“薛贵人的惨叫整个宫中都听的十分清晰,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或许只是几刻钟,也也许是一个时辰,甚至是更长的时间。”
姜泽宸看着楚清婉无限接近于惨白的脸色,口中的话却依旧没有停,甚至描述的更加清晰,好像想要逼着楚清婉去承认,自己是害怕的。
“直到薛贵人的声音逐渐沙哑,越来越小,甚至在最后的时候,我都已经听不到了。”
“里面终于传来了婴儿一声响亮的啼哭,我的心本松了下来,但是随后那产婆抱着孩子出来,就跪在了我的身前。”
“她面色焦急,语速十分的快,她告诉我,薛贵人难产了……”
一片混乱之中,婴儿的啼哭分外响亮,产婆的声音甚至已经尖锐了起来。
“皇上!薛贵人的胎位不正,肚子里还有一个啊……”
“只能够保一个了……”
“保大还是保小……”
那里面的水还在一盆一盆往外搬,里面的水是通红的。
好多血……真的好多血……
一个女子,也是可以流这么多的血的吗?
流了这么多血之后,难道真的还有生还的可能性吗?
“陛下!”
“陛下!!”
“不好了……不好了!”
“薛小主不行了……”
“陛下?快决定吧——”
“不能再托了——”
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伴随着新生儿尖锐又稚嫩的嘶吼,姜泽宸甚至于觉得自己的意识都飞上了半空之中,那些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,甚至十分的不真实。
“保大人!”皇后的喉间打断了一切,灵魂骤然回笼,狠狠的砸在了身体当中,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,一切仿佛就在此时,消匿于无形。
“保大人……”皇后十分虚弱的又重复了一遍,整个人抖的一发不可收拾。
她知道这是不对的,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十分确定的说,保孩子。
薛贵人已经被放弃了,她的命不值钱了,也没有必要再留。
可是鬼使神差的, 她还是说,保大人。
保住这一条在刚才被反复折磨的生命,保住这一个在刚才被反复鞭策的灵魂吧。
就算是滔天的罪过,这样的折磨,是不是能够赎罪,哪怕只赎一点点,保住姓名的一点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