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子衿脸上露出一抹苦涩:“县城被破,学堂也叫一把火烧了。我带着几个学生和家眷逃出来,在山里转了半个月,实在是……走不动了。”
他顿了顿,抬起头,直视着江炎:“江大当家若是肯收留,方某不才,愿教寨子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,不取分毫!”
江炎挑了挑眉。
旁边的赵勇忍不住小声嘟囔:“炎哥,读书人有啥用?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的。”
“你懂个屁。”江炎骂了一句,转头对方子衿道,“教书可以,但我这有个规矩。”
“大当家请讲。”
“我这里,不养闲人。”江炎的话说得很直白,“你,还有你带来的人,能干活的都得下地。干不了重活的老人,就帮忙做饭洗衣。小孩子,也得去拔草喂鸡。只有干完了活,你才有时间去教书。”
方子衿愣了一下,随即脸上竟露出了笑容,郑重地一揖到底:“江大当家果然是干大事的人!就依大当家所言!”
江炎点了点头,对陈家明一摆手:“带他们去西边的空屋,先安顿下来,弄点吃的。”
“是!”
看着那群人千恩万谢地被带走,赵勇还是想不通:“炎哥,咱们要个教书的干啥?兄弟们连字都不认识几个,学那玩意儿能当饭吃?”
江炎转身往回走,冷冷地甩下一句话。
“你以为,我带着兄弟们拼命,就是为了一辈子刨土坷垃?”
赵勇脚步一顿,愣在原地,随即挠了挠头,嘿嘿傻笑起来。
接下来的日子,黑风寨又恢复了热火朝天的忙碌。
地里的豆苗一天一个样,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亮得晃眼,一垄垄,一排排,整整齐齐,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。
有了水渠,浇灌省了大事,每天都有人轮流巡视,看见哪块地干了,就挖开个口子,清亮的溪水便哗啦啦地流进田里。
方子衿和他带来的人也很快融入了进来。
这读书人确实不通农务,但脑子活泛,还会算术。江炎干脆让他管了账房,负责记录寨子里的粮食进出和工分。
每天傍晚收工后,方子衿就在晒谷场边上支起一块破木板,拿树枝蘸着泥水,教那些半大孩子和愿意学的年轻人认字。
九儿是第一个学生,小丫头趴在木板前,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,方子衿写一个字,她就跟着奶声奶气地念一遍。
“天、地、人……”
稚嫩的童音在山谷里回荡,竟让那些扛着锄头回来的汉子们,心里莫名地软了一块。
日子就这么流水似的过去。
地里的豆子已经长到半人高,绿油油的一片连着一片,风一吹,就像绿色的波浪。
江炎每天都要去地里转上几圈,捏一捏那开始鼓起的豆荚,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石头,总算落了地。
最多再有一个月,就能收成了。
到时候,不说顿顿干饭,至少不用再喝那能照出人影的稀粥了。
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利索,麻烦就找上了门。
这天中午,江炎正在地头查看豆子的长势,赵勇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冲了下来,脸都白了。
“炎哥!炎哥!出事了!”
江炎心头猛地一沉:“慌什么!”
“山……山下来人了!”赵勇嗓子都劈了,“是许铁山那条老狗!带了一百多号人,刀枪明晃晃的,把山口给堵死了!”
江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。
该来的,终究还是来了。
他扔掉手里的豆棵,转身大步往山口走去,声音如同炸雷。
“所有人,抄家伙,跟我走!”
一声令下,整个寨子像是被点燃的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