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咱们就搬张方桌在槐树下,你铺你的画纸,我给你磨墨——我那方砚台还是年轻时托人从城里带的,磨出来的墨亮得很。张叔再搬来他的竹椅,咱们就着米酒等大雁,多舒坦。”
说话间,表哥已经挽起袖子帮母亲端菜了。先是那锅炖土鸡,砂锅盖一掀,白汽“腾”地冒出来,带着滚烫的香气扑在脸上,氤氲了眉眼。鸡肉炖得油亮软烂,浅褐色的汤里飘着几颗红枣、几粒枸杞,红的艳、黄的亮、白的嫩,看着就暖心。表哥把砂锅端上桌,刚摆稳,小侄子就扒着桌沿凑过来,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的鸡肉,咽了口口水,声音都带着点急:“奶奶,今天的大雁馒头是不是比去年的更像大雁呀?我上次看见你捏的时候,还给它捏了尖尖的雁嘴,还用红豆压了小点点呢!”
母亲正端着最后一笼馒头过来,蒸笼盖一揭,热气裹着麦香、槐花香扑面而来,瞬间漫了整个堂屋。笼里的大雁馒头个个圆滚滚的,雪白的面团上,尖尖的雁嘴捏得精巧,翅膀上用红豆压了排小小的圆点,像大雁羽翼上的斑纹,尾尖还捏了道弯弯的弧度,活灵活现。她笑着揉了揉小侄子的头,把一个最热乎的大雁馒头递给他,指尖还沾着点面粉:“是呢,今年特意跟你李奶奶学了捏雁嘴的法子,她捏了一辈子馒头,手巧得很。你数数,一共蒸了多少只?正好跟那天天上的雁群凑个整。”
小侄子捧着热馒头,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,麦香混着槐花香钻进鼻腔,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,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,眼睛瞬间眯成了月牙:“好吃!比城里的面包还好吃!奶奶,明年我还要跟你一起蒸馒头,我要给大雁捏个长长的脖子,再用黑笔给它画眼睛,这样就更像真的大雁了!”
“好,明年咱们一起蒸。”母亲笑着应着,又给城里亲家夹了块鸡肉,“尝尝这个,炖了两个时辰,肯定烂了。”
就在这时,院门口传来了张叔的声音,洪亮得很:“老槐,我来蹭饭啦!”只见他手里提着个陶土酒坛,坛身是深褐色的,坛口用红布封着,还系了根粗麻绳,走得稳稳当当,酒坛晃都不晃一下。“这酒是三年前酿的米酒,那年雁归的头一天下的料,用的是咱村后山上的泉水,还有自家种的糯米,封在坛里存了三年,今年正好开封,就等着今天这日子,跟你们一起喝。”
他刚坐下,就从怀里摸出两个粗瓷酒杯,杯身上画着简单的兰草纹,是早年赶集时买的。拧开坛口的红布,一股醇厚的酒香立刻漫了开来——清冽中带着点糯米的甜,不冲鼻,却勾得人心里发痒。张叔给父亲和城里亲家各倒了一杯,酒液呈淡淡的琥珀色,在杯里晃了晃,还挂着杯沿:“尝尝,这酒放了三年,后劲不大,喝着暖身子,正好配这炖土鸡。”
酒杯碰在一起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在小小的堂屋里回荡,像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。大家拿起筷子,夹一块炖土鸡,肉质软烂,一抿就化,鲜汁顺着喉咙滑下去;喝一口温米酒,醇厚的甜在舌尖散开,暖得人从胃里一直热到心口;再咬一口大雁馒头,麦香混着槐花香,越嚼越甜。
城里亲家夹着一块鸡肉,慢慢嚼着,眼睛里满是感慨:“还是家里的味道最香。在城里饭店吃的炖鸡,总觉得少了点什么——要么调料放得太多,盖过了鸡肉本身的鲜;要么炖得不够久,肉还是硬的。哪有这砂锅慢炖的香?明年春天雁归,我还得来蹭你家的饭,到时候我带城里的酱鸭来,是老字号的,酱得入味,咱们换着吃。”
父亲笑着点头,又给城里亲家添了点酒:“那感情好!明年春天槐花开,我早起去摘新鲜的槐花,给你做槐花饼——用面粉裹了,煎得外酥里嫩,再炖一锅槐花粥,撒点白糖,让你尝尝咱村里的春天味儿。”
饭吃到一半,小侄子忽然拍了拍脑袋,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,丢下手里的馒头就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