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,已浓稠得化不开。
白天人声鼎沸的姑苏城,此刻已经陷入一片沉寂,长街空荡,唯有青石板路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微光,路上寥落的行人,更添几分萧索。
一老一少两个打更人拖着疲惫的步子,在空旷的街巷间缓缓挪移,老的双眼沉重,不时掩口打着哈欠,浑浊的眼中映着灯笼昏黄的光晕;小的则揉着惺忪睡眼,脚步踉跄,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路边。
与他们擦肩而过的,是几个同样形单影只的摊贩,他们肩头竹篮里压着白日未能售尽的瓜果菜蔬,他们不甘心地徘徊在街角巷尾,期盼能遇上最后一个主顾,然而回应他们的却只有更深的寂静与愈凉的夜风。最终他们也只能裹紧单薄的衣衫,步履匆匆地消失在幽暗的巷陌深处。
老打更人抬头看了眼天色,给旁边的小子使了个的眼色,小子强打起精神,清了清干涩的喉咙。
“梆——!”
一声清脆的梆子响骤然划破寂静。
“天干物燥!小心火烛!子时已到!”
余音未绝,一道身影突兀地闯入了这凝固的画卷。
那人步履急促,行色匆匆,粗布麻衣在昏黄光晕下只勾勒出一个紧绷的背影轮廓,迅速掠过打更人身旁。
打更小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仓皇的身影攫住,毕竟这深更半夜,如此慌张赶路的人实在少见。
“哎呦!”
后脑勺猛地传来一阵剧痛,小子痛呼出声,捂着脑袋,委屈地望向刚收回手掌的老爹。老爹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玩笑,他凑近小子耳边,声音压得极低:“小子!你还记得干咱们这行当,顶顶要紧的是什么吗?”
小子揉着火辣辣的后脑勺,条件反射般背出了那句训诫:
“除了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石头,其他的一概看不见……”
“哼!”老爹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,“给我刻进骨头缝里!记住了,这个时辰走在街上,宁可撞见飘出来的鬼影子!也绝不能看见走过去的人杆子!”
话音落下,老爹不再多言,一把攥住小子的胳膊,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前方更深的夜色之中。那盏孤零零的灯笼,在无边的黑暗里摇晃着,只留下一圈微弱而颤抖的光晕。
那人在深沉的夜色中穿行了许久,周遭的屋舍渐次稀疏,最终被一片荒芜野地取代,他终于在一处破旧的院落前停下脚步。
木栅栏歪斜地围出个院子,院子的木门虚掩着,院门口堆着几袋未动的米面,在惨淡月光下显得格外突兀。
他推开木门,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,径直朝那间低矮的茅屋走去,还未至门口,茅屋门便“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