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又是一年玫瑰盛放的时节。
菲茨罗伊庄园深处,家族墓园的白石墓碑群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冷清。
唯有碑前精心打理的一丛丛白玫瑰,在湿冷的空气中倔强地绽放着,花瓣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,如同无声的泪。
泰晤士河畔的雾气似乎比记忆中更浓了些。
六年的光阴,并未能洗去这片土地上的阴郁与潮湿,反而为那座矗立在郊外的菲茨罗伊庄园更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寂寥。
一艘远洋客轮缓缓停靠在伦敦码头。
一个身着剪裁考究的黑色大衣、身形挺拔消瘦的男人提着一只旧皮箱,踏上了久违的土地。
他帽檐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薄唇。
他是西里尔,或者说,如今在美国政坛初露头角、名为“斯图尔特”的那个男人。
他独自乘坐马车,沉默地穿越逐渐熟悉的田野,最终停在了那扇紧闭的、烙刻着菲茨罗伊家族徽章的铸铁大门前。
庄园依旧,只是物是人非。
他径直走向墓园。在那座刻上六年风霜痕迹的墓碑前停下。
墓碑上,没有照片,只有一行冰冷的名字——“邵庭·菲茨罗伊”。
西里尔将皮箱轻轻放在湿漉的草地上,里面赫然是一把保养得极好的小提琴。
他俯身,将带来的一束新鲜的白玫瑰,轻轻放在冰冷的墓碑前。
与往年不同,这次他带回了这把小提琴。
自他成为菲茨罗伊家族的管家,恪守着最严苛的礼仪规范以来,这琴声,便只为一入奏响。
即便那人已长眠于此,他也不想打破这唯一的例外。
哪怕他如今已是大西洋彼岸一位小有名气的政客,拥有新的身份、新的面孔,但在邵庭面前,他永远只是那个沉默的管家西里尔。
他已经三十六岁了,西里尔微微恍神。
原来距离那个冰冷刺骨的夜晚,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。
两千多个日夜,足以让世事变迁,却无法磨灭刻骨的痛楚。
少爷死去那晚的场景,依旧历历在目,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日。
冰冷的海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,远不及他最终在废墟中找到少爷那具毫无生息的躯体时,所带来的万分之一痛苦。
即使到了现在,每当夜深人静或者来到少爷墓前,心脏的位置仍会传来一阵阵的绞痛。
他缓缓摘下帽子,露出了完整的面容。
左边脸颊依旧完美,线条冷峻,肤色苍白,然而右边脸颊,却布满了狰狞扭曲的烧伤疤痕,皮肤皱褶粘连,如同恶魔的烙印,彻底破坏了原本的俊美。
这是六年前,在那艘因爆炸而燃起熊熊大火的废船上,他不顾一切徒手翻找、试图寻回少爷遗骸时留下的印记。
在旁人看来,这半张脸恐怖如撒旦,足以让孩童夜啼。
但对西里尔而言,这却是少爷留给他最后的也是最深刻的印记,是一种救赎与陪伴。
每一次触摸到那凹凸不平的皮肤,都像是在提醒他那晚的失去,也像是在证明,他曾那样疯狂绝望地试图抓住过什么。
他不再看墓碑,只是轻轻拿起那把陪伴他多年的小提琴,架在肩上,将琴弓搭上琴弦。
他闭上那双此刻盛满了无尽哀伤与思念的灰蓝色眼眸,将所有汹涌的情绪,都倾注于指尖与琴弓之上。
哀婉低沉、如泣如诉的琴音缓缓流淌出来,打破了墓园的寂静。
旋律并不复杂,却充满了压抑的悲痛与无尽的追忆,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承载着六年的孤寂与悔恨。
琴声在冰冷的雾气中盘旋升腾,缠绕着洁白的玫瑰,轻轻叩击着冰冷的石碑,试图穿透生与死的界限,去安抚那个早已沉睡的灵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