腔却异常坚定:“等下。”她从发间拔下根银簪,小心翼翼地探进骨哨的细孔里,慢慢往外勾——簪尖带出点灰黑色的粉末,落在手心里,像把碎掉的星子,“是炭粉,他刻了字在里面。”
石轮族工匠从背包里翻出块放大镜,林辰举着骨哨对准阳光,雾婆婆用簪尖蘸着树洞里的清水,一点点化开炭粉。众人屏息盯着,随着粉末被冲开,哨内壁果然露出几行刻痕,浅得几乎要看不见:“阿木带信:泉眼封不住了,我把风信子种子撒进沼地,等它们开花,就是地脉醒了……告诉姑母,别惦记。”
“风信子……”雾婆婆突然捂住嘴,指缝间漏出呜咽声,眼泪砸在骨哨上,顺着刻痕渗进去,像在给那些字浇水。她突然转身冲向沼地边缘,那里的淤泥里果然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,芽尖顶着紫色的花苞,正是风信子,“他真的……他真的把种子撒下去了……”
林辰看着那些花苞,突然发现它们正顺着地脉泉的水流往四周蔓延,所过之处,黑色的蚀能像冰雪般消融。石轮族工匠吹了声口哨,声音里带着点哽咽:“这小子,比老子会想办法。”他低头看着自己腿上新生的肉芽,突然笑了,眼角的皱纹里滚出滴泪,砸在泥地上,溅起的水珠里,风信子的影子在轻轻摇晃。
族长将骨哨系在林辰腰间,骨哨的棱角硌着他的胯骨,却有种踏实的沉。“这哨子,该传给能守住地脉的人。”老人的指尖划过林辰胸口的赤诚晶,晶光和骨哨的白影叠在一起,“阿木没写完的信,得有人接着写下去。”
话音刚落,沼地突然震动起来,远处的泥浪翻涌,竟有黑色的藤蔓从地底钻出,顶端结着肉瘤般的花苞——是之前那畜生的同类,被刚才的打斗声引来了。石轮族工匠猛地站起,断刃在阳光下划出冷光,腿上的伤口裂开,血珠滴在风信子的嫩芽上,嫩芽竟瞬间长高半寸,开出朵极小的花。
“来得正好。”林辰握紧腰间的骨哨,掌心的赤诚晶开始发烫,烫得他指腹的皮肤微微发皱。雾婆婆将潮语珠抛向空中,水珠在半空炸开,化作细密的雨丝,落在风信子花丛里,花苞们“噗噗”地绽开,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晃,像无数只小喇叭在吹奏。
族长突然吹起骨哨,哨声不高,却带着种穿透人心的清亮,随着风飘向沼地深处。那些刚钻出地面的黑色藤蔓听到哨声,竟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土里,只剩下顶端的肉瘤在泥里抽搐。
“是阿木的哨音。”雾婆婆抹了把眼泪,声音带着笑,“他说过,风信子开了,蚀能就怕这声音。”
林辰突然明白过来,刚才骨哨里的炭粉不是遗言,是阿木用最后力气刻下的驱虫咒。他学着族长的样子举起骨哨,对着翻涌的泥浪吹响——哨声混着风信子的花香,在沼地上空盘旋,那些试图再次钻出的藤蔓像被无形的手按住,再不敢动弹。
石轮族工匠突然大笑起来,笑声震得树上的清水哗哗往下掉,他捡起地上的断钎,往风信子花丛里一插,钎头的晶光和花瓣的紫光融在一起,在泥地上画出道淡金色的圈:“妈的,今天就在这儿扎营!我倒要看看,还有多少畜生敢来!”
夕阳西斜时,金色的光穿过柳树枝桠,在沼地上织成张网。林辰坐在网中央,看着雾婆婆和族长给风信子浇水,看着石轮族工匠用剩下的铁料给信号筒做新盖子,骨哨在腰间轻轻晃荡,硌得胯骨有点痒。他低头看向掌心,赤诚晶的光映着风信子的紫,像把揉碎的星子撒在皮肤上——那是比任何誓言都滚烫的印记,刻着未写完的信,和正在开的花。
远处的沼地边缘,新的风信子芽正破土而出,紫色的花苞在风中轻轻点头,像在说:别停,接着走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