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谷学堂的动员大会,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远远超出了学堂本身。
那四十余名学子心中被点燃的熊熊烈焰,其光和热迅速蔓延,首先便照亮了整个杜家村。
消息不胫而走,村民们或许无法完全理解“科举”二字背后那翻天覆地的政治意义。
但他们从学子们激动得彻夜难眠、从魏先生骤然加紧的课程安排、从杜公亲自调度资源的凝重神色中,敏锐地感知到,村里这些被寄予厚望的“读书种子”们,要去长安城搏一个前所未有的大前程了!
这是杜公和陛下赐下的浩荡恩典,更是整个杜家村几代人都不敢想象的荣耀。田间地头,作坊内外,村民们交谈的话题都离不开此事,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与自豪。
学堂内的气氛,也随之从往日的沉静书香,转变为一种紧张而炽烈的备战状态。
魏叔玉展现出非凡的组织才能,迅速调整了教学计划,将那四十余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学子单独编成“科举冲刺班”。
课程表被精确到每个时辰,经义阐释力求精深透辟,策论写作强化逻辑与实务,诗赋练习注重格律与意境。
杜远之前提供的那些廉价书籍此刻发挥了难以估量的作用,各类经史典籍、前人注疏、甚至一些珍贵的策论范文汇编,都如同寻常读物般摆放在书架上,任由学子们如饥似渴地取阅、抄录、钻研。
夜晚,学堂的灯火常常亮至子时之后,朗朗的诵读声与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,仿佛无数个灵魂在黑暗中奋力打磨着通往光明的利器,为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无声战役做着最后的、也是最艰苦的准备。
与此同时,杜远承诺的资源支持也以惊人的效率和规模迅速到位。
上等的笔墨、厚实的纸张、充足的砚台敞开供应,甚至不惜工本地请来了两位因年迈致仕、却学识渊博、尤其精通科场文章的老学究,常驻学堂,专门为学子们剖析经义微言,点拨策论关窍。
赴京所需的盘缠被仔细核算后足额发放,每人还配备了两套用料扎实、剪裁得体、虽无纹饰却整洁非常的青色儒衫,力求在细节处也不堕了气势。
解除了学子们所有的后顾之忧,让他们能够心无旁骛地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之中。
然而,这股在杜家村这片土地上熊熊燃烧、愈发炽烈的希望之火,其光芒自然也穿透了田野,引起了某些一直潜伏在暗处、冰冷而怨毒的目光的注视。
五姓七望在长安虽然被皇帝和李承乾的盐业新政、被杜远的廉价书籍、以及那即将到来的、如同悬顶之剑的科举制度打得阵脚大乱、损失惨重。
但他们数百年来积累的深厚底蕴、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、以及渗透到地方州县的潜在影响力,并非虚设。
几天后,长安城,那处隐秘得连阳光似乎都难以完全照入的宅邸密室之内,气氛比之前盐书受挫时更加压抑、粘稠,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。
“查清楚了?杜家村那个由杜远一手扶持起来的所谓‘金谷学堂’。
竟然真的聚集了四十多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寒门贱子,摩拳擦掌,准备参加科举?”王元德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雪前的天空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“回家主,千真万确!”一个专门负责情报搜集、身形精干的管事躬身回答,头几乎要垂到地面。
“杜远前几日亲自前往鼓动,言辞极具煽惑性。如今那学堂已是全员备战状态,物资钱粮供应极其充裕,看那架势,是势在必得,要在此次科举中一鸣惊人。”
崔文远在一旁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,手中盘玩的两颗玉球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摩擦声:
“杜远这是处心积虑,要把他那些泥腿子学生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