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拉帮他包扎伤口,“你爹说的道理,你听了一百回,不如自己摔一跤记得牢。”
先生坐在门槛上,翻着《传习录》:“世人常说‘知道容易做到难’,其实是没把‘知’和‘行’拧在一块儿。就像种麦子,知道要除草,这是‘知’;可啥时候除,用手拔还是用锄铲,得看草长得多高,麦子有多壮,这就是‘行’里的‘知’。越行,知得越细;知得越细,行得越顺。”
夜里,马克在灯下翻医书,把白天采的薄荷晾在窗台上。他在书页旁批注:“阳坡石缝产者,叶厚、气烈,驱风尤佳,辰时采最佳。”这些字,医书上没有,是他用脚踩过坡地、用手摸过叶子才知道的。
苏拉在灯下绣花,绣的是白天看到的黄瓜藤,藤蔓缠着架子,歪歪扭扭却透着劲儿。她想起先生的话:“绣藤子,不光要知道它会爬,得知道它往哪边长,哪片叶子对着哪朵花,这才是真知道藤子的模样。”
窗外的月光洒进来,照在医书和绣绷上。马克忽然明白,知行合一不是件难事,就藏在日常的日子里——蒸窝头时守着灶膛看火候,采药时记着坡地的朝向,耕地时摸着牛绳的松紧。这些看似平常的举动,都是把“知道”变成“做到”的功夫。
第二天一早,苏拉又蒸了窝窝头,黄澄澄、暄腾腾的,刚好的火候。她给先生端去两个,先生咬了口,笑道:“这才是‘知行合一’的窝头——知道法子,又练熟了手艺,才出这好味道。”
马克背着药篓要去山里,临走前往苏拉手里塞了片晒干的薄荷:“记住,治头疼的话,这片得配着生姜用,张大爷那回就是缺了生姜。”他脚步轻快地出了门,阳光照在他背上,像给他镀了层金边。
灶房的烟囱又升起烟,这次的烟又直又稳。苏拉看着锅里翻滚的玉米粥,忽然觉得,这平平常常的日子,原来处处都是“知行合一”的道理——就像粥要慢慢熬才香,知和行要慢慢融,才能长出真本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