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口的修车铺又吵起来了。老王蹲在地上敲变速箱,他儿子小伟蹲在旁边刷手机,屏幕上花花绿绿的短视频配乐刺得人耳朵疼。
“你就不能搭把手?”老王把扳手往地上一扔,铁家伙撞在水泥地上,弹起来磕了他的膝盖。“这铺子是给你开的,不是给我养老的!”
小伟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,梗着脖子站起来:“搭把手?搭完又怎样?一天干到晚,也就够交房租。你看对面那栋楼,去年一平涨五千,咱们修十年车,够买个厕所不?”
迪卡拉底和苏拉、马克刚从书店出来,正撞见这幕。苏拉往修车铺里瞥了眼,墙角堆着半人高的废轮胎,机油在地上积出黑乎乎的滩涂,像幅没章法的抽象画。
“这就是马克思说的‘异化’吧?”苏拉轻声说,“干活的人,越干越觉得这活不是自己的。”
马克挠挠头:“异化?我以为就是累着了。小伟爸看着挺壮实,估计是嫌儿子懒。”
“不止是懒。”迪卡拉底指着老王手里的扳手,“你看他握工具的样子,像握根烧火棍。按说干了三十年修车活,手上该有感情的,可他现在只觉得这扳手是换房租的工具。马克思说,人本来通过劳动认识世界,就像画家通过画笔、农民通过锄头。可一旦劳动变成‘为了活着不得不干的事’,人就跟自己的手、跟自己的活儿分开了,这就是异化。”
正说着,小伟突然站起来,指着街对面:“爸,你看那栋楼!去年盖的时候,我去搬过砖,一天挣两百,手上磨出三个泡。现在呢?一套房能抵咱们这铺子十年收入!你说这合理不?”
老王没接话,捡起扳手继续敲,敲得更狠了,像是在跟那堆铁疙瘩赌气。
“马克思在工厂里见过更糟的。”迪卡拉底的声音沉下来,“纺织女工一天织十二个小时布,自己却穿补丁衣服;矿工挖的煤能暖全城,自己家却没煤烧。他们造出的东西越值钱,自己越不值钱。就像小伟搬砖盖楼,楼越高,他离‘住进去’越远。”
苏拉忽然想起她姑姑。姑姑在电子厂贴手机屏幕,一天贴两千个,手指头上全是透明胶带的印子。可她自己用的手机,还是三年前的旧款,屏幕裂了道缝,舍不得换。“姑姑说,她看见手机就犯恶心,可还得天天贴,因为儿子要交学费。”
“所以马克思说,光解释这现象没用。”马克突然开口,他刚才一直盯着修车铺门口的价目表,“他在《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》里写,哲学家们总在说‘世界为啥这样’,可问题是‘怎么改’。”
老王不知啥时候停了手,蹲在地上摸出烟盒,抖出根皱巴巴的烟。“改?咋改?”他冲小伟的背影努努嘴,“这小子去年跟人学开网约车,说能多挣点,结果油钱比车费涨得还快。后来又去送外卖,下雨天摔了一跤,躺了半个月,账单一沓沓来。你说咋改?”
烟圈飘到小伟脚边,他没躲,却掏出手机翻出张照片:“爸,你看这个。上周我在网上认识个师傅,教大家用废轮胎做花盆,一个能卖五十。咱们铺子里那么多废胎,扔了可惜,不如试试?”
老王眯着眼瞅照片,轮胎被切开,刷上红漆,里面种着多肉,倒挺好看。“这能卖钱?”他撇撇嘴,“修车才是正经活。”
“正经活养不活咱们,还叫正经活?”小伟把手机塞给他,“那师傅说,这叫‘废物利用’,也是干活,可干着舒心。”
迪卡拉底笑了:“你看,这就是马克思说的‘实践’。不是空喊口号,是从自己能做的事开始变。他当年在伦敦写《资本论》,一边研究工人运动,一边帮流亡的人找住处。他说‘改变世界’,不是等一个完美的方案,是像小伟这样,先把废轮胎变成花盆。”
马克蹲在废轮胎旁,捡起块石头划了道印:“可这跟推翻资本家差远了吧?马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