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区公园的长椅上,老周正对着棋盘唉声叹气。他手里的“马”悬在半空,落不下去——对面的老张眼都不抬,指尖在膝盖上敲着节拍,像是笃定他下一步必错。
“你这走法不对。”老张终于开口,声音里带着点得意,“跳马就得奔卧槽,你往边上蹓跶啥?”
老周把棋子一摔:“我乐意!下棋图个乐,非要按规矩来?”
“没规矩叫下棋?叫瞎摆!”老张也来了气,把棋盘往中间一推,楚河汉界歪得像条泥鳅。
迪卡拉底带着苏拉和马克路过,马克正啃着冰棍,冰水滴在手腕上,他甩了甩手:“这俩大爷,下盘棋跟吵架似的。”
苏拉瞅着地上的棋盘,红黑棋子混在一块儿,像群闹别扭的孩子。“弗洛伊德说不定觉得,他们是在吵别的。”她忽然说,“表面争棋路,其实是憋着火没处发。”
“憋火?”马克把冰棍棍扔进垃圾桶,“退休大爷能有啥火?广场舞跳着,退休金领着,比咱们舒坦多了。”
迪卡拉底笑了,指着公园门口的牌子:“你看那牌子上写的‘禁止遛狗’‘禁止喧哗’‘禁止踩踏草坪’。弗洛伊德说,文明就是这么堆‘禁止’垒起来的。人本来像没拴绳的狗,想跑就跑,想叫就叫,可进了文明这院子,就得拴上链子——为了大家都舒坦,自己就得憋着点。”
老张不知啥时候听见了,插话说:“憋着?我年轻时候在厂里,想抽烟得去指定的角落,想骂领导得趁厕所没人。现在退休了,下盘棋还得听他指手画脚?”他指了指老周,“这老东西,年轻时当工段长,管着三十多号人,现在下棋还想指挥我!”
老周脸一红:“我那是为你好!你那车都快被吃了,还往前冲!”
“我乐意被吃!”老张脖子梗得更直,“总比像你似的,一辈子没敢越雷池一步强!”
苏拉忽然想起她表妹。表妹在银行当柜员,天天对着“微笑服务规范”,客户再难缠也得咧着嘴。有次表妹跟她吐槽,说有个大爷取完钱骂她“态度像块冰”,她其实心里早骂了八百遍,脸上还得赔笑:“您慢走。”回家对着枕头哭了半小时。
“这就是弗洛伊德说的‘压抑’吧?”苏拉轻声说,“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,拧着劲。表妹的笑是给别人看的,哭才是给自己的。”
“不止呢。”迪卡拉底指着公园里的孩子们,几个小孩在草坪上追着跑,妈妈们在边上喊:“别摔着!”“轻点跑!”“不许摘花!”“弗洛伊德说,人打小就开始学压抑。想吃糖不能抢,想尿床得憋着,想打人得改成说‘对不起’。这些规矩攒多了,就成了‘超我’——心里的警察,天天盯着自己别犯错。”
马克摸了摸后脑勺:“那文明不就成了让人不痛快的东西?还不如回到原始社会,想干啥干啥。”
“可原始社会也有原始社会的愁。”老张不知啥时候消了气,重新摆起棋子,“我爷爷说,以前村里为了争口水井,能打出血来。现在呢?拧开水龙头就有水,这就是文明的好。”他顿了顿,把“将”推到老周的“帅”面前,“但好归好,总觉得缺点啥。就像这棋,规矩太多,杀得不痛快。”
老周“哼”了一声,却没掀棋盘:“不痛快也比乱来强。上次小区里俩小伙子为抢车位打起来,一个住院,一个蹲局子,那痛快?”
迪卡拉底看着他们重新对弈,轻声说:“弗洛伊德最厉害的,是戳破了文明的假象——它不是完美的乐园,是场交易。我们用一部分自由,换来了安全和秩序。就像老周和老张,吵归吵,不会真动手,因为他们心里都有根弦:不能坏了规矩。可弦绷久了,总得松松,吵架就是松弦的法子。”
太阳慢慢往西沉,公园里的人多了起来。有大妈跳广场舞,音乐震得地面发颤;有年轻人弹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