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始终没弄明白,“街区” 赖以生存的那片湖泊究竟是如何运作的。按理说,农夫取水灌溉,加上沙漠常年少雨,湖水早该干涸了,可这片绿洲却总能保持相对充沛的水量。随着年龄增长,我愈发觉得这件事离奇。在我认识的人里,似乎只有斯蒂奇、贾斯敏和萨什明白它为何不会干涸。妹妹曾几十次试图向我解释其中原理 —— 大概是和地下水、定期维护有关 —— 但我始终无法理解,在这样干旱荒凉的地方,怎么会有如此大量的水源。对我而言,这片湖就像魔法,神秘得如同猫头鹰血脉者的任何谋划,循着某种听不见的节奏涨落起伏。
我想起多年前的一天,当时我去集市,发现绿洲的水少得只剩一滩 puddle,而非一片湖泊。那一刻,我突然陷入恍惚,随后这种恍惚慢慢变成了恐惧与愤怒交织的强烈情绪。我怒不可遏地找到布莱克,语无伦次地跟他说 “街区” 正在被诅咒,还说我们必须阻止某个猫头鹰血脉者的恶行。现在想来,我的朋友当时肯定也知道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,却还是决定陪我一起寻找真相 —— 直到一个陌生人跟我们解释,这座城市正遭遇干旱。若不是太过尴尬,这段经历或许还挺可笑的。
就像多年前那次因不解而产生的恐惧一样,当我再次走进集市时,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。但这次,我完全清楚正在发生什么 —— 可我的恐惧丝毫没有减轻。曾经数不胜数的摊位、形形色色的人群、劳动者身上磨损的衣物、商贩们色彩褪去的布料,全都不见了。熙熙攘攘的人群,也消失了。
这座城市的心脏,陷入了死寂。大部分摊位都空着,一路走来,两旁的建筑门窗紧闭,砖墙后是空荡荡的店铺。周围除了几十个弯腰驼背、眼神惶恐的人在自顾自忙碌,再也没有其他身影。有些人脸上和我一样,带着无声的恐惧。
“街区” 正在走向毁灭。而这次,我知道是谁降下了这场 “诅咒”—— 是一位神明。
尽管清晨的天气炎热,我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空旷的集市也有一个好处:更容易找到我的目的地。陈婆婆的摊位显眼地摆在集市中央,上面摆满了装着难闻药剂的容器。这位老婆婆露出仅存的几颗牙齿,咧嘴一笑。没有顾客、杰克逊卧病在她家、神明即将逼近,这些似乎都没让她烦心;相反,她似乎对自己能占到这么好的摊位,显得异常得意。
她的目光像捕食者般锐利,瞬间锁定了我。“哎呀,小渡鸦!” 她用古怪的口音高声喊道,声音打破死寂,突兀得像葬礼上闯进一只小狗,“过来,快过来!你需要什么?疗伤药剂?护肤品?特制香料?我这儿还有治百病的药 —— 对付那只蜥蜴再好不过了。还是说,那个小气的玛娅又打碎罐子了?”
我笑了 —— 至少有些事情没变。“陈婆婆,我需要一些安眠药,要那种只要一直喝,就能让人一直睡着的。”
她光秃秃的眉毛皱了起来:“不常见,真是不常见。你要这个做什么?”
我挠了挠头,似乎没什么必要撒谎。“我们在地下室关了个人。他不太老实,而且我们没那么多人 —— 有合适心态的人 —— 来看着他。”
“嗯。” 陈婆婆皱着眉。我紧张地挪了挪脚步。“我没提前准备好。” 她话音刚落,我还没来得及叹气,她就接着说,“不过!我几分钟就能调出来。你不在乎这个人会不会伤肝,对吧?”
“呃……”
“啧!” 她转头往地上啐了一口,“小渡鸦,你也太心软了!可怜的公牛都快死了,你倒还在担心一个坏人?”
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谁。“杰克逊怎么样了?” 那段关于他浑身是血的记忆突然闪过,我不禁皱了皱眉,“他还好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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