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旨已下,金牌在手。
当徐恪持节抵达城西大营时,迎接他的,是城防营都尉陈孟,以及一千名看似军容整齐,实则眼神涣散的骄兵悍将。
校场之上,寒风凛冽。
陈孟是个身经百战的壮汉,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军人的粗犷与桀骜。
他恭敬地接了旨,对着那块象征女帝亲临的金牌行了大礼,可当他站起身,看向徐恪这个裹着厚厚狐裘、脸色苍白得像个女人的“指挥使”时,眼神深处那抹根深蒂固的轻蔑,却怎么也藏不住。
“徐大人,末将已按圣意,集结一千精锐。”陈孟瓮声瓮气地开口,声音洪亮,却透着一股子疏离,“只是……弟兄们都是操练场上的好手,习惯了大开大合的阵仗。这钻房入户的巷战,怕是施展不开,万一伤及无辜,惊扰了百姓,回头御史台的唾沫星子,末将……担待不起啊。”
好一个软钉子。
句句在理,字字都是“现实困难”。
赵恪站在徐恪身后,脸色一沉,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。
陆时则依旧面无表情,只是那双冰冷的眸子,在陈孟和徐恪之间来回扫视,像是在评估一桩有趣的交易。
徐恪没有动怒,甚至连一丝不悦都没有表现出来。他只是虚弱地咳嗽了两声,将冰冷的手缩回袖中,平静地开口:“陈都尉的顾虑,本官明白。”
他环视着眼前这群看似肃立、实则个个伸长了耳朵听戏的丘八,淡淡一笑:“无妨,我们不急着出发。先去中军大帐,沙盘推演一番。”
中军大帐内,气氛压抑。
所有队正以上的军官都被召集了过来,一个个抱胸而立,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。
他们倒要看看,这个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悬镜司酷吏,能玩出什么花样来。
徐恪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,径直走到了巨大的沙盘前。
“取京城舆图来。”
舆图铺开,他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,去争辩,去发怒,去用圣旨压人。
他只是拿起一根细长的木杆,开始了他的“表演”。
“通汇钱庄,位于朱雀大街南三巷,主体为三进院落。”他的木杆精准地点在沙盘的一处,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,“周边三条主街,七个巷口。两层以上建筑共计一十二座,分别为东侧的‘悦来酒楼’、西侧的‘济世堂’药铺,以及正对面的‘春风得意楼’……”
他的语速不快,却将钱庄周边的所有地理信息、建筑结构、乃至可能的视野盲区,都复述得丝毫不差,仿佛那片街区是他亲手设计的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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