笨拙的祭祀者。
刑天那无头的躯体微微转向我(那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精准)。他伸出覆盖着青铜臂甲的巨大手掌,粗糙的指节轻易捻起了那可怜的面包片。那面包片在他掌心小得像一粒尘埃。他断颈处的火焰微微波动了一下,没有其他动作。面包片被他随意地放在一旁布满灰尘的小几上,如同被神灵遗弃的凡物。
他巨大的青铜手掌没有收回,反而转向了我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。粗粝的手指,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好奇,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条白色的充电线。
线头插在墙上的插座里,指示灯稳定地亮着幽幽的绿光。
就在他指尖触碰的刹那——
“滋啦!”
一道细小的、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蓝色电火花猛地从充电接口处迸射出来,像一条受惊的蛇,瞬间舔舐过他那青铜色的指腹!
刑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!那无头的姿态,却传递出无比清晰的惊异与……兴奋!断颈处的暗红火焰“呼”地一下暴涨,火舌几乎燎到了低矮的天花板,炽热的气流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潮湿阴冷,映得四壁一片诡异的通红。
“雷霆!” 那浑厚的、直接作用于我脑海深处的青铜之音骤然响起,带着一种发现古老同类的巨大喜悦和渴望,“此物竟蕴藏雷霆之力!微弱……然其质纯!”
他宽大的手掌不再犹豫,一把攥住了那条可怜的充电线,猛地一扯!
插头带着火花从插座里崩飞出来,整条数据线被他轻易扯断。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,他张开那只巨掌(手掌中心似乎有漩涡般的纹路在幽光中一闪而逝),将断裂的充电线连同那个小小的充电插头,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自己……腹部!
那里,并非平滑的肌肉。在肚脐的位置,竟是一道深深的、如同峡谷般的裂口!那裂口边缘同样蒸腾着暗红的能量流,此刻正剧烈地开合着,像一张饥饿的嘴!
断裂的充电线和插头被塞了进去。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又令人牙酸的“滋滋”声从那腹部的裂口中传了出来,伴随着几缕微弱的青烟飘出。他那青铜色的腹部皮肤下,似乎有极其细微的、蛛网般的蓝色光丝一闪而过,迅速隐没。
刑天庞大的身躯满足地、不易察觉地晃动了一下,断颈处的火焰平稳地燃烧着,光芒似乎比刚才稳定、明亮了一丝。他转向我(那姿态仿佛真的在用某种无形的目光注视),腹部的裂口开合了一下,发出一种类似低沉嗡鸣的声音,取代了直接在脑海中的话语。那嗡鸣带着奇异的韵律,竟让我诡异地理解了其中的含义:
“此‘雷霆’,尚可。可还有?”
我看着床头柜上被拔掉充电线、屏幕已然黯淡下去的手机,又看了看他腹部的裂口,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。这间小小的出租屋,第一次让我感到比外面的钢铁森林更加光怪陆离,更加……危险。我僵硬地摇了摇头,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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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城市在一种病态的亢奋中苏醒。我坐在出租车后排,刑天巨大的身躯以一种近乎荒谬的方式被塞进这狭小的空间里。他断颈处的火焰被我用一件宽大的旧风衣勉强罩住,但那暗红的光晕仍顽固地从衣料缝隙中透出,在车内的晨光里投下跳跃的阴影。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,目光扫过风衣下过于庞大的轮廓和那柄被布条草草包裹、但依旧无法完全掩饰其巨大凶戾形状的青铜斧,嘴角撇了撇,终究没说话。在这座城市,怪诞早已是日常的调味剂。
写字楼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惨白的光线,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廉价香氛混合的窒息气味。电梯门无声滑开,我带着刑天走出。他沉重的脚步踏在光洁的地面上,发出闷响,引得零星几个早到的同事侧目。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,扎在我紧绷的脊背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