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微亮,凉意浸骨。
无名军镇从沉睡中苏醒,但今日的苏醒带着不同寻常的紧张与肃杀。
在赵乡绅那扇,曾经象征着本地权势的朱漆大门前,甲胄森然林立。
李骁站在石阶上,一身半旧的明光铠在初升的日光下泛着冷硬的青光,外罩的官袍下摆沾着些许露水泥渍。
他手按在腰间那柄以粗布包裹的“斩机”刀柄上,目光平静地扫过紧闭的府门和门前聚集的人群。
那平静之下,是经历过尸山血海淬炼的勇毅。
孙二狗按捺着兴奋,脸颊上一道新愈的疤痕微微发红,他麾下的一队牙兵手持长矛横刀,甲叶摩擦发出细碎的铿锵声,将赵府前后围得水泄不通。
老蔫巴穿着一身吏员袍服,带着几个面色惶恐却又带着几分期盼的流民文人,捧着厚重的账册和笔墨,站在李骁侧后方。
更远处的街角巷口,独眼老兵如同枯木般倚墙而立,那双仅剩的眼睛半开半阖,却将周围一切细微动静尽收眼底。
“开门。”
李骁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到众人耳里。
两名魁梧的牙兵应声上前,用肩甲猛地撞向大门。
沉闷的撞击声后,是门闩断裂的脆响。
沉重的木门着向内洞开,卷起一阵细微的尘埃。
门后并非金碧辉煌,却在这边陲之地显露出触目惊心的奢靡。
一面巨大的青石影壁挡住去路,上面浮雕的松鹤延年图纤毫毕现,石料本身的开采和运输就是一笔巨资。
庭院地面铺着整齐划一的青砖,缝隙用细沙仔细勾填,干净得几乎能照出人影。
游廊的柱子漆色尚新,椽子头精心描绘着连绵不断的卷草纹,虽无金粉装饰,那份工整与考究已远超寻常富户。
李骁迈步而入,军靴踏在光洁的青砖上,发出笃笃的回响。
孙二狗一挥手,牙兵们如同水流般迅速渗入府内各处通道,厢房。
老蔫巴则带着文吏紧跟李骁,开始清点前厅可见之物。
正厅内,家具是清一色的榆木擦漆,木质坚硬,形制厚重宽大,打磨得光可鉴人。
一张宽大的翘头案上,摆放着成套的定窑白瓷茶具,胎质细腻,釉色莹白,绝非市井流通的寻常货色。
靠墙的多宝格里,几件岫玉山子、青玉瑞兽摆件,以及一只明显带有西域风格的铜鎏金胡瓶,在透过雕花窗棂的晨光中,泛着温润而内敛的光泽。
“定窑白瓷盏六只,岫玉笔山一座,青玉貔貅镇纸一方,鎏金胡瓶一只。”
老蔫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一边清点,一边由文书飞快记录。
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东西,恐怕就是军中旅帅用的了,何曾亲手触摸过这等器物。
“去库房。”
李骁没有在這些陈设上停留,他的目标更实际。
库房位于宅院最深处,一扇比大门更厚重的包铁木门紧闭着,碗口大的铜锁闪着幽光。
“砸开。”
李骁下令。
孙二狗亲自抡起一把沉重的铁锤,吐气开声,猛地砸下。
“铛!”
一声巨响,铜锁应声崩裂。
几名牙兵合力,才将沉重的库门缓缓推开。
一股霉味扑面而来,让人鼻腔发痒。
库房内光线昏暗,但堆积的物品轮廓已然惊心。
角落里,用麻绳串好的开元通宝堆成了齐腰高的小山。
粗略估算,远超五百贯。
旁边一个敞开的木箱里,散乱地堆着几十锭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