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的长安,万物俱寂。
崇仁坊内,高门大院的黑影幢幢,仿佛蛰伏的巨兽。
唯有檐下零星悬挂的灯笼,在微寒的夜风中摇曳。
投下片片昏黄而暧昧的光晕,勉强照亮了冰冷的石阶与描金的门楣。
两道黑影,如同融入了这浓重夜色的一部分,悄无声息地滑过坊墙,落入京兆尹萧炅府邸的后园。
落地无声,显示出极高的身手。
李骁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,遮住了大半面容,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的檀香,与隐约的酒肉之气,混合着夜间花卉的冷香,形成一种奢靡的氛围。
远处正厅方向似乎仍有隐约的丝竹笑语声传来,显示这位京兆尹今夜或许有宴,或许只是在独自享乐。
“左相这位心腹,倒是很懂得享受。”
老兵的嗓音压得极低,如同夜风拂过枯叶,他独眼扫过庭院中精心培育,即使在夜间也形态傲人的岭南名种牡丹。
“这园子,比许多亲王郡王的宅邸还要讲究几分。”
李骁没有回应,只是微微颔首。
他的目光快速扫视着环境,曲廊回环,雕梁画栋,即便是夜晚。
也能看出所用木料皆是上等的楠木与紫檀,瓦当是罕见的琉璃材质,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幽光。
巡逻的护院身着锦袍,腰佩横刀,步伐看似松散,实则眼神机警,分布的位置也暗合章法。
更有几处不易察觉的阴影里,气息绵长,显然藏着暗哨。
两人凭借杨国忠提供的详尽布局图和过人的身手,如同鬼魅般在庭院中穿梭,避开一明一暗的守卫,朝着内宅书房的位置摸去。
李骁的战场直觉和老兵的经验此刻完美结合,每一个停顿,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,充分利用风声,竹影作为掩护。
书房位于一处僻静的院落,门口竟无人看守,显是萧炅对其权势极具信心。
老兵从袖中滑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特制铜丝,在锁孔内轻轻拨弄几下,门闩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,悄然滑开。
室内一片漆黑,却弥漫着书卷和昂贵木料的气息。
李骁勉强看清,勾勒出室内轮廓,檀木的巨大书案,上面摆放着白玉镇纸,犀角笔架,靠墙的多宝格上,并非书籍,而是陈列着诸多玉器,古玩,墙上挂着几幅字画,落款皆是前朝或当代名家,其价值难以估量。
“分头找,留意机关,账册地契不会放在明面。”
老兵低语,人已经如同壁虎般贴墙游走,枯瘦的手指细致地抚过墙面,格架,检查是否有细微的缝隙或松动。
李骁则径直走向书案。
他动作极快却轻,拉开抽屉,里面是些寻常公文和往来书信,并无特别之处。
他的目光落在书案一角的一个青铜貔貅镇纸上。
这貔貅造型古朴,但打磨得极为光滑,与周围金玉之物相比,显得过于反差。
他伸手拿起,入手冰凉沉重。
他心中一动,尝试着左右旋转。
当向右旋转到底时,旁边一座摆满了珍稀瓷器的博古架发出一声极轻微的“咔哒”声,缓缓向内滑开半尺。
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侧身,进入的狭窄入口,里面是更深的黑暗。
就在此时,院外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低语。
“老爷还在宴饮,吩咐书房再添两盏明灯,说要醒醒酒再来批阅文书。”
“这就去。”
声音渐近。
李骁与老兵对视一眼,身形一闪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