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骁匿于书案之下的阴影里,老兵则仿佛融入了书架旁的帷幕之后,气息几乎完全消失。
书房门被推开,一名小宦官提着一盏羊角灯进来,熟练地点燃了书案上的两盏精致纱灯,又添了些灯油。
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书房一隅,随从并未多留,打了个哈欠,便掩门离去。
危机解除。
两人再次现身,毫不犹豫地闪入密室。
密室不大,仅有一架一柜。
铁柜上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铜锁。
老兵上前,再次拿出那根细铜丝和几样微小工具,俯身凑近锁孔,凝神静气。
李骁则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。
不过十几次呼吸的时间,又是轻微的一声“咔”,锁开了。
柜门开启。
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的,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,数本厚厚的账册,以及一叠用锦袋装好的地契文书。
李骁迅速拿起最上面一本账册翻开,借着从密室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,可以看到上面用极工整的小楷记录着一笔笔触目惊心的数字。
某年某月某日,收某某“孝敬”银多少贯,以保某段漕运“平安”,某日,受某地县令贿金几何,为其考评得优,某日,分得强占京郊某某良田所得收益若干。
时间、人物、金额、事由,记录得清清楚楚。
那叠地契更是赤裸裸地证明了,京畿地区多处良田是如何通过威逼利诱,巧取豪夺的方式落入萧炅及其党羽名下的。
李骁将最关键的两本账册,和那包地契收入怀中一个油布袋中,紧紧贴身藏好。
阿爷则注意到,柜子底层还有一小匣金饼和几件古玉。
但两人目光扫过,均无动于衷。
他们的目标明确,这些财宝,动了反而会成为累赘,打草惊蛇。
迅速恢复密室原状,两人悄然退出书房,沿着原路撤离。
翻越最后一道高墙时,下方恰好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
一队六人的金吾卫巡夜队伍正经过巷口。
火把的光芒将巷子照得微微亮起。
带队校尉似乎察觉到墙头微响,抬头厉喝。
“什么人?!”
李骁人在半空,心下微凛,但动作毫不停滞。
落地瞬间,他亮出杨国忠给予的那面玄铁令牌,上前一步,压低声线,模仿着杨府家将那种,带着几分倨傲和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喝道。
“杨大夫府上办事,休得聒噪,惊扰了要务,你担待不起!”
那校尉借着火光看清令牌样式,又听到“杨大夫”三字,气势顿时一窒。
如今长安谁不知杨家圣眷正浓,权势熏天?
其门下行事嚣张跋扈者众,这深夜秘密办事,也并非奇事。
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他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和忌惮,最终挥了挥手。
示意手下继续前进,只是目光在李骁身上又停留了一瞬,才转身离去。
两人不敢耽搁,迅速隐入更深的黑暗巷道,几经辗转,确认无人跟踪后,才向着杨国忠告知的一处隐秘别业方向掠去。
杨国忠的这处别业位于邻近东市的一条幽深巷弄里,外面看来毫不起眼,内里却别有洞天,装饰得极为舒适奢华。
他显然并未安寝,书房里灯火通明,甚至还有两位身着轻绡,容貌姣好的侍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煮着茶汤。
见到李骁二人安然返回,杨国忠立刻从铺着白虎皮的胡床上站起身,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。
“如何?”
李骁默默取出那个油布袋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