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,虢国夫人府邸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精心雕琢的茜纱窗棂。
在铺着西域进贡的繁花地毯之上。
室内弥漫着一种昂贵且清甜的香气,源自于紫檀木案几上。
那尊鎏金翔鸾纹银香囊中,缓缓燃着的御赐沉香。
杨玉瑶斜倚在一张镶嵌着宝石的贵妃榻上。
身下是触感冰凉丝滑的苏杭上等冰纨绨。
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窄袖短襦,领口和袖缘用金线绣了,缠枝宝相花图案。
下系一条高腰曳地的石榴红长裙,裙裾如流霞般铺散在榻上。
裙面上用更深的绛红色丝线暗纹织出百鸟朝凤的图样,行动间光影流动,华美不可方物。
她那乌云般的发髻梳成时兴的惊鸿归云髻,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。
凤口衔下的珍珠流苏,随着她略显焦躁的呼吸轻轻晃动,映得她雪白的脖颈愈发修长。
然而,这般极致的奢华与艳丽,却未能驱散她眉宇间,那缕若有若无的烦闷。
她纤细如玉的手指,正把玩着一块羊脂白玉双鱼佩。
目光失神地投向窗外庭院中那几株开得正盛的“魏紫”牡丹。
自那日禁苑狩猎惊马,被那个叫李骁的边将冒死救下后,他那张冷峻而棱角分明的面孔。
那双深陷的眼眸中,蕴藏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沉静与野性,还有他单臂控马时贲张的力量感。
便时常在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。
那份劫后余生的悸动与依赖,混合着对他凛冽难驯气度的好奇与一种近乎原始的倾慕。
在她心中悄然发酵,日益清晰炽烈,搅得她心绪不宁。
一阵极力放轻却依旧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她最信任的心腹侍女云黛,穿着浅碧色的宫装,脚步匆匆地绕过紫檀木绘仕女游春图的屏风,来到榻前。
“夫人。”
云黛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明显的焦虑,她先是谨慎地瞥了一眼四周,确认无其他耳目前,才屈膝行礼,急声道。
“出事了,是关于那位李骁将军的。”
杨玉瑶倏然坐直了身子,步摇上的珍珠一阵急颤,发出细碎的清响。
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里瞬间亮起光彩,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。
“他怎么了。”
云黛眼中满是忧虑甚至是一丝恐惧。
“夫人,将军,他被陛下软禁在邸舍里了。”
“软禁?”
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,追问道。
“为何,他立了那么大的功劳。”
“夫人,正是朔方的事。”
云黛凑近了些,声音更低,语速更快。
“将军在朔方查清了军械流失的大案,拿了铁证回来,可今日朝会上,李相国他…………”
云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,缓了口气才继续。
“李相国指斥将军性情暴戾,擅动刀兵,所得证据来路不正沾染血腥,更暗指其与东宫往来过密,有结党之嫌。”
“陛下虽未即刻问罪,却已下令由刑部,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会审此事,在此之间,将军不得出赐邸一步,形同软禁。”
“如今长安城里,各种流言蜚语都传开了,说什么的都有,皆是对李将军极为不利的言论。”
云黛将自己通过隐秘渠道探听来的消息,尽可能详细地,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杨玉瑶。
包括朝堂上那紧张的对峙气氛,李林甫那看似义正严辞,实则句句诛心的指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