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芝龙对澳门的物资扼制,如同一场精妙的围城战,不流血却致命。然而,他深知,仅仅依靠经济手段施加压力是远远不够的。在这片弱肉强食的海域,真正的权威必须建立在无可争议的武力之上,必须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铸就和宣告。
他的目光,投向了那个始终不肯臣服、且在荷兰人暗中支持下不断挑战他权威的老对手——盘踞在粤东潮汕一带、与他分庭抗礼的大海盗集团首领,刘香。
刘香,此人与郑芝龙背景相似,亦盗亦商,实力雄厚,麾下战船数百艘,亡命之徒近万。他控制着广东东部至福建部分海域的航线,是郑芝龙实现东南沿海完全霸业的最大绊脚石。
更让郑芝龙无法容忍的是,刘香与荷兰东印度公司(VOC)过往甚密。VOC一直奉行“以华制华”的策略,试图扶植刘香来制衡、甚至取代郑芝龙,从而获得更优惠的贸易条件和更直接的商品来源。刘香也从荷兰人那里获得了不少火炮和技术支持,气焰日益嚣张。
双方之间的摩擦和小规模冲突持续了多年,互有胜负。但如今,郑芝龙羽翼已丰,决意要彻底拔掉这颗钉子,既是为了肃清后方,更是杀鸡儆猴,做给澳门、荷兰以及所有暗中窥伺的势力看。
1635年(明崇祯八年)春,郑芝龙认为时机已经成熟。他通过各种渠道放出风声,将亲率大军南下巡海,“剿抚不安分之辈”。此举既是宣战,也是试探。
消息传出,各方反应不一。
在热兰遮城,总督范·迪门陷入了两难。他深知刘香集团对VOC的价值,是牵制郑芝龙的重要棋子。但直接出兵援助刘香,意味着与郑芝龙全面开战,这违背了他目前试图与郑氏建立“新型关系”的试探性策略,风险极高。
经过激烈辩论,VOC台湾议会最终决定:暂不直接介入,但默许并支持部分荷兰顾问和志愿者以“个人身份”携带少量武器加入刘香舰队,并提供尽可能的情报支持。这是一种典型的、风险可控的“代理人战争”模式。
在澳门,安东尼奥总督则心惊胆战。他既害怕郑芝龙大获全胜后势力更盛,对澳门的控制将更加严密;又隐隐期待刘香能给予郑芝龙重创,或许能缓解自身压力。他下令澳门进入戒备状态,严守中立,同时祈祷这场风暴不要波及自身。
刘香得知郑芝龙大军前来,自恃有荷兰人暗中支持,且熟悉本地水文,决定迎战。他集结了麾下几乎所有精锐战船,联合了其他几股较小的海盗势力,并得到了几十名荷兰雇佣兵和数门较新的火炮支援,舰队规模空前庞大,舳舻相接,帆樯蔽日,屯驻于闽粤交界处的金门、厦门一带海域,摆开了决一死战的架势。
郑芝龙对此毫不意外。他亲自坐镇旗舰——一艘巨大无比、装备超过三十门重型火炮的仿西式三桅炮舰(被称为“龙舰”),麾下战船分为数队,各有分工:其弟郑芝虎率领快速突击船队;另一员猛将杨耿、陈辉等各领一军;甚至还有一支由归附的原荷兰水手操炮的“西洋炮队”。郑氏舰队不仅数量上可能与刘香联军不相上下,更重要的是其组织纪律、战术协同以及火力配置,经过多年整合和模仿西方,已远非普通海盗乌合之众可比。
大战在金门以南海域爆发。
初始阶段,刘香联军凭借数量优势和荷兰顾问指导的炮术,一度与郑氏舰队打得难解难分。炮声震天,硝烟弥漫,火箭如蝗虫般在船舰间飞舞。双方战船不断靠近,接舷战在多个接触点同时展开,刀光剑影,杀声震野,鲜血染红了海面。
郑芝龙站在“龙舰”高大的艉楼上,冷静地观察着战局。他并未急于投入全部预备队,而是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,寻找着对手的破绽。
很快,机会出现了。刘香联军虽然声势浩大,但各部之间协调不畅,号令不一。几股海盗头子各怀鬼胎,保存实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