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野的指甲抠进306房斑驳的墙皮里,指尖蹭到一道凝固的暗黄色油痕,那油痕下隐约露出半张人脸轮廓——不是画上去的,是皮肤嵌进墙里,鼻翼和眉骨的纹路还清晰,只是嘴唇被油膏糊住,像是被活活闷死在墙内。苏九璃蹲在房间中央的梳妆台前,镊子夹着一缕缠在镜腿上的黑发,发丝沾着的尸油正顺着镊子尖往下滴,落在镜面时,竟“滋”地融成一小片油花,露出镜底藏着的半枚指纹——指纹边缘沾着人皮碎屑,和林野方才在墙里摸到的人脸肤质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第四间有‘脸’的房了。”阿吉靠在门框上,手里攥着四张揉皱的住宿登记单,最上面那张写着“赵鹏,2024.5.20,401房”,字迹被油晕得模糊,末尾签名处的墨团竟慢慢凸起来,变成了一张咧着嘴笑的人脸。“103房的窗台嵌着张小孩脸,205房的衣柜门贴着张老太太脸,306房墙里闷着张男人脸,现在连登记单上的签名都在变……九璃姐,你之前说这些脸是‘祭品’,到底是祭给谁?”
苏九璃没接话,她把镊子凑近梳妆台的镜子,镜面上的油花突然剧烈晃动,映出的不是她的脸,而是401房那张登记单上的“赵鹏”——镜里的赵鹏正靠在401房的窗边,脸色惨白,双手死死抓着窗框,而他身后的穿衣镜里,正伸出一只沾着尸油的手,慢慢捂住他的脸。苏九璃心里一紧,刚要喊出声,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,声音穿透旅馆腐朽的楼板,震得天花板上的灰簌簌往下掉,刚好落在林野的后颈,凉得像鬼的指尖。
“是赵鹏!”林野猛地转身,手电筒光柱扫向楼梯口,“他刚才说去四楼查401房,说那间房的镜子最干净,没沾油!”
三人往四楼冲时,楼梯台阶上的尸油黏住了鞋底,每走一步都像在扯着皮肉往上拉。刚到401房门口,就看见房门虚掩着,里面的台灯亮着昏黄的光,却空无一人——赵鹏的背包扔在地上,里面的矿泉水瓶倒了,水流混着地上的尸油,在瓷砖上积成一小滩,映出天花板的裂纹。而房间正中的穿衣镜前,摆着赵鹏的皮鞋,鞋尖朝着镜面,鞋跟上沾着一缕带血的头发,正是苏九璃方才在306房镊子上看到的那缕。
“人呢?”阿吉冲过去摸镜子,镜面凉得刺骨,指尖刚碰到,油层突然泛起涟漪,赵鹏的脸又映了出来——这次他的半张脸已经陷进镜面,剩下的半张脸扭曲着,嘴巴大张,像是在喊救命,可声音却传不出来,只有尸油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,在镜面上积成一道油痕,刚好和地上的油滩连在一起。阿吉吓得往后跳,撞在林野身上:“他、他被镜子吃了!镜子里有他的脸!”
林野没看镜子,他蹲下身翻赵鹏的背包,从里面摸出那张401房的登记单——登记单背面竟贴着一小块人皮,人皮上的毛孔和306房墙里人脸的毛孔严丝合缝。他突然想起什么,猛地抓过阿吉手里的另外三张登记单,将它们摊在地上按日期排开:103房的登记单是5月20日,205房也是5月20日,306房还是5月20日,连他们三个今天入住的登记单,日期栏都被尸油晕成了5月20日。
“老掌柜给的第二个提示!”林野的声音发颤,“‘同日脸,同镜藏,同油黏’!我之前以为‘同日’是指我们入住的当天,现在才明白,是所有登记单都被改成了同一天——5月20日!而这些登记单背面的人皮,根本不是别人的,是……”
他突然顿住,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,指尖沾到一丝滑腻的油膏,低头一看,自己的登记单从口袋里掉了出来,背面的手印处正慢慢浮现出一小块人皮,人皮上的纹路,和103房窗台嵌着的小孩脸一模一样。苏九璃也摸出自己的登记单,背面的人皮赫然是205房衣柜门上的老太太脸,阿吉的登记单背面,则是306房墙里的男人脸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