贼”虽能汲取生机,可荒漠里只有枯木、沙棘,能汲取的生机少得可怜,再加上左肩的刀伤渗血,水囊又破了,恐怕撑不到第四日。罗恩的指尖在“窦汝昌”的名字旁画了个箭头,指向西北,笔尖用力过重,在纸上戳出一个细小的洞,他低声说:“方向明确,时间太紧,必须先去救他。”
再看风天养,张静清的批注只有八个字:“性耿直,被多方紧盯”,可罗恩对他的情况却很清楚。风天养早年跟着无根生走南闯北时,就以“认死理”闻名——当年在江南,为了救一个被恶霸欺负的书生,他一个人打了十几个恶霸,哪怕自己受了伤,也不肯退。如今被冠上“三十六贼”的名头,他依旧不肯躲躲藏藏,前日还有消息说,他在豫西的官道旁挡着七名追兵,“拘灵遣将”召来的阴兵虽猛,可他之前的内伤未愈,最后只能咬破舌尖,逼出一口精血,才将追兵打退,自己却咳着血躲进了山洞,洞口用石块堵着,至今没人知道他在哪。
此刻盯着风天养的,除了济世门、血影宗,还有想抢“拘灵遣将”的“阴罗教”——那教派专练控魂之术,早就想夺“拘灵遣将”来壮大自己。罗恩知道,风天养的耿直是优点,却也是致命的缺点——他绝不会轻易跟人走,就算被救,也可能为了“不拖累”而独自离开,所以救援时必须用雷霆手段,先击溃追兵,再跟他慢慢说。罗恩在“风天养”的名字旁写下“速战速决,防其独行”,字迹力透纸背,带着果决。
山间的晨雾渐渐散去,阳光穿过树冠的缝隙洒下来,金色的光落在名单上,照亮了那些被圈画、批注的名字,纸面上的墨迹仿佛也有了温度。罗恩将名单仔细折好,叠成小块,塞进贴身处的粗布布袋里——布袋是昨夜天师府的弟子给的,里面还放着半块麦饼,是弟子们自己烤的,带着麦香。他抬手拍了拍布袋,像是在确认名单还在,也像是在握住那些待救之人的希望。
他抬眼望向西北方向,那里的天际线已染上一层浓烈的金光,像是荒漠里的烈日正在升起,刺得人眼睛有些发花。他知道,此刻的窦汝昌或许正躲在某个沙丘后,舔着左肩的刀伤,望着远方的风沙,怀里揣着最后一点干粮,挣扎着想要活下去;而那些追兵,或许正骑着马,拿着地图,一步步逼近黑风口,手里的刀还沾着之前的血迹。
没有再多犹豫,罗恩身形微微一沉,墨色的衣袍在风中轻轻一扬,像一只展翅的夜鸟。他没有动用复杂的术法,只是将炁劲凝在足底,每一步都跨出数丈远——身形掠过时,路边的野蔷薇嫩芽被衣袍带得晃动,晨露滴落,砸在青石上,留下一点湿痕;他的足尖轻轻点过地面,青石板上只留下淡淡的足印,转瞬就被风抹去,连一丝踪迹都没留下。
第一个目标,窦汝昌。
他必须赶在三日之内,穿过千里山路,越过茫茫荒漠,找到那个被困在黑风口的修士——赶在烈日烤干他最后一点力气前,赶在追兵的刀落下前,站到窦汝昌面前,递去一壶水、一包干粮,再说出那句能给对方希望的话:“跟我走,我带你离开这里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