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哽咽。
李德裕抬手,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,语气平和:“你我是夫妻,四兄临行前你还让他打听崔善贞的埋骨之地,我又岂会不知?”
他什么都想到了,也什么都默默做了。
刘绰再也忍不住,扑进他怀里,紧紧抱住他的腰,将脸埋在他胸前,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。
“二郎……你怎么……怎么这么好……”她闷在他怀里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李德裕只是更紧地回抱住她,下巴轻蹭她的发顶,无声地给予安慰。
“旧日冤屈得雪,英魂得以安息,这是好事。”他顿了顿,又道:“只是,你动用兰台书肆和云舒布庄,以舆论助推讨逆之事,虽则效果斐然,恐怕也已落入某些人眼中。陛下和朝中诸公,对此不知会作何想。”
数日后,最新一期的《兰台文汇》悄然出现在长安及各州县兰台书肆的案头。
那是顾若兰刚创办不久的月刊杂志,用于刊发短篇杂文和最新的诗词佳作。
为了打开知名度,收录了《金缕衣》的第一期是随书赠送的。
如今,有了刘绰的帮忙,从第二期起直接改为售卖。
首页便是一篇署名“刘绰”,配有两幅精细素描的《念崔、成二君文》。
画中之人,并非传统写意画中模糊的神韵,而是眉眼清晰,须发可见。
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风霜,带着不惧生死的决绝,眼神如寒星般坚定,穿透纸背,直抵人心。
仿佛下一个瞬间,他们就要开口诉说那未竟的悲愿。
活灵活现,如在眼前。
这八个字,成了所有见过配图之人共同的惊叹。
人们从未见过如此逼真、如此富有冲击力的画像,仿佛两位含冤而死的义士,就站在面前,正无声地凝视着这纷扰的人世。
文章开头并无华丽辞藻,以平实近乎白描的语言,回忆了数年前彭城刘氏举家迁往长安途中,于洛阳都亭驿偶遇浙西布衣崔善贞的情景。
“崔君善贞者,浙西一布衣耳。忆昔彭城赴京途,于洛阳都亭驿得遇。君戴枷而坐,面容黧黑,衣袍敝旧,然双目炯炯,言及浙西百姓苦李锜暴政,其声朗朗,其志皎皎,犹在耳畔。
夫李锜者,拥兵自重,割据一方,贪墨国帑,荼毒生灵,为害日久。
君以布衣之身,怀忠义之心,散尽家财,千里独行,冒白刃,蹈死地,赴长安叩阙,熟料满腔热血,换得锁链加身,遣返浙西。刀斧森然,君独对之。”
笔锋一转,又简略提及刘家自身被截杀的遭遇。
“彼时绰尚年幼,亦曾遭李锜遣人截杀于道,幸得护卫拼死,方得脱险。今日思之,背脊犹寒。然,崔君所历之酷烈,又何止百倍于我?
君非死于刑场,实殉道于社稷,就义于黎民!
今李锜伏诛,身首异处,君可瞑目否?
然绰犹悲:君之忠烈,几被尘掩;君之姓名,几近湮灭。
世间皆知李锜之暴,谁复记崔君之义?此绰所以临风涕零,不能自已者也!”
将个人恩怨轻轻带过。旋即,文章重点落在了长安城众人记忆犹新的那个伶人成辅端身上。
“又数年,关中大旱,饿殍载道,嗣道王李实讳灾暴敛。有一伶人,名成辅端者,编演杂剧,曲诉民瘼,言辞如刀,直刺奸佞!
其人身处卑贱,心系苍生,以一己之躯,发雷霆之声,终至闹市杖杀,血溅五步!”
在叙述完两人事迹后,文章的风格陡然提升,以一种迥异于当时文风的、斩钉截铁、排山倒海般的语势写道:
“或有问:崔君一布衣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