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,缓缓覆盖了新械坊,将整个工坊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。喧闹了一天的工坊渐渐安静下来,工匠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休息,只剩下几处哨塔上还亮着油灯,昏黄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,像几颗孤独的星辰,坚守着自己的岗位。柴房里更是漆黑一片,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丝微光,勉强能看清里面的轮廓,将各种物件的影子投射在墙上,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兽。
张三趴在横梁上,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快三个时辰了。他的胳膊又酸又麻,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腿也有些抽筋,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带来一阵刺痛。但他不敢动,只能偶尔悄悄活动一下手指和脚趾,缓解麻木感。黑暗中,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,像猫头鹰一样警惕地观察着柴房内外的动静,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。
深夜三更,万籁俱寂,连虫鸣声都消失了。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由远及近,脚步声很轻,显然是刻意放轻的。张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他屏住呼吸,将身体缩得更紧,几乎要嵌进房梁的缝隙里,连心跳都刻意放缓了。
“吱呀”一声,柴房门被推开了,几道手电筒的光柱(这是李杰根据现代原理制作的简易装置,用强光石和铜镜制成,亮度远超普通油灯)扫了进来,在柴房里来回晃动,光柱所过之处,灰尘在空气中飞舞。张三的心怦怦直跳,幸好他提前将自己藏在了房梁的阴影处,光柱没有照到他。他能感觉到光柱带来的微弱热量,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触摸着柴房里的一切。
“应该就是这附近了,李大人说这里比较偏僻,不会有人打扰。”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,听起来是个学徒,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。
“动作轻点,别惊动了其他人。”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,张三一听就认出这是新械坊主李杰的声音,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。
光柱移了出去,几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柴房外的空地上——那里是新开辟的试验场,地面上还残留着上次试验留下的黑色痕迹。张三悄悄挪动身体,透过柴房墙壁上的一道裂缝向外望去。裂缝很细,刚好能容纳他的一只眼睛,是他白天检查环境时发现的。
只见李杰带着四个工匠站在一口新铁锅旁,铁锅是特制的,比普通铁锅厚了许多,边缘还焊着几道铁箍,显得异常坚固。旁边堆放着几个陶罐,陶罐的颜色各异,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,应该就是制作火药的原料:白色的是硝石,黄色的是硫磺,黑色的是木炭。李杰手里拿着一个牛皮封面的记录本,封面上已经有些磨损,显然用了很久。他借着油灯的光芒,正在上面写着什么,笔尖划过纸张发出“沙沙”的轻响。
“硝石纯度必须再提高,至少达到九成,否则炸不穿突厥的铁甲。”李杰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上午提纯的那批只有八成五,虽然比上次进步了,但还不够。云州的突厥骑兵都是重甲,普通的火药根本伤不了他们。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,云州的战报像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,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。
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工匠蹲在地上,他的脸上沾着不少白色的粉末,像是落了一层雪。他用一根细木棒搅拌着陶罐里的白色粉末,粉末细腻如面粉,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。“大人,这已经是咱们能达到的最高纯度了。硝石里的杂质太顽固,用冷水过滤了七遍才到这个程度,再提纯的话,恐怕……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,提纯硝石是个细致活,每一遍过滤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,而且难度越来越大。
“没有恐怕。”李杰打断他,语气斩钉截铁,“想想云州的百姓,想想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,我们多提纯一分,他们就多一分胜算。”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,带着一种感染力,“明天换热水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