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械坊的密室被一道土墙隔成两半,左边是火药坊,右边是蒸馏室,中间只留一道窄门相通。墙头上挂着两盏油灯,火苗被气流吹得左右摇晃,将工匠们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大忽小,像一群正在舞动的鬼魅。
左边的火药坊里,二十多个陶缸并排而立,里面分别装着不同纯度的硝石、硫磺和木炭。李杰正用青铜天平称量原料,秤杆上的铜丝刻度在灯光下闪闪发亮。“硝石八钱五分,硫磺一钱,木炭五分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这次用第七次提纯的硝石,晶体要像冰糖那样透亮的。”
工匠陈三捧着一个陶碗上前,碗里的硝石晶体泛着冷光,每一粒都经过筛选,大小均匀如米粒。“大人,这是今早刚结晶好的,用冰水镇过,纯度怕是能到九成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——光是筛选这些晶体,他就花了整整三个时辰。
李杰捻起一粒硝石,放在舌尖轻尝,一丝尖锐的凉意从舌尖蔓延开:“不错,杂质很少。研磨时用鹿皮杵,每转一圈停一息,切莫生热。”他看着墙角堆放的二十多个炸裂的铁皮筒,有的筒壁上还嵌着暗红色的血迹——那是昨日试验时飞溅的碎片留下的,“记住,慢就是快。”
右边的蒸馏室里,景象截然不同。五口皂坊的大蒸汽锅被架在砖灶上,锅盖被改成漏斗形状,连接着一根盘旋的琉璃管。琉璃管外面裹着麻布,浸在冷水缸里,管尾正对着一个琉璃瓶,清澈的液体正“滴答滴答”往下落,在瓶底积起薄薄一层。
“冷凝管角度再调低两指宽,”李杰走过来,用手指在琉璃管上比划,“让蒸汽在管里多走三圈,浓度才能提上去。”负责蒸馏的老工匠王福贵连忙调整,他原是长安最大的酒坊师傅,因私酿烈酒被抓,是李杰把他保了出来。
“李大人,”王福贵擦了擦额头的汗,“这酒蒸馏到这份上,点火就能着,真能洗伤口?老奴酿酒三十年,只见过喝多了伤身子的,没见过能治病的。”
李杰拿起一个琉璃瓶,对着灯光晃了晃,液体清澈得像水晶:“寻常米酒酒精含量不过十成,这蒸馏后的酒精占七成,能杀死伤口里的‘小虫’——只是肉眼看不见罢了。”他指着墙上的图谱,“你看这缝合图,若是用酒精泡过的针线,再把伤口对齐缝好,比任由它溃烂强百倍。”
王福贵凑近图谱,眯着老花眼仔细看,手指在“小虫”二字上反复摩挲:“这玩意儿真有这么神?要是早有这法子,去年我那在军里的儿子也不至于……”他的声音哽咽了。
“所以才要尽快做出来。”李杰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让更多人活下来,就是咱们现在要做的事。”
就在这时,一个侍卫掀开帘子进来,冷风裹挟着硝烟味灌入,油灯的火苗猛地一窜。他在李杰耳边低语几句,李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“老张,”他转身时,声音已恢复平静,“武媚娘在感业寺闭门期间,让人通过京兆府的采买渠道,买了三百斤粗硫磺,五十斤硝石。”
老张手里的木杵“当啷”一声掉在陶缸里,硫磺粉末扬起一阵黄雾:“那妖……那娘娘想干啥?难道也想造这惊雷?”
李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指尖在青铜天平上轻轻敲击:“她身边有几个前隋的方士,总想着炼出什么长生不老药,怕是把火药当成了‘仙药’的引子。”他拿起一把铜铲,将硝石粉末铲进陶钵,“加快进度,火药要在月底前炸穿铁甲,酒精要达到七十度浓度——咱们不能让任何人抢了先机。”
工匠们的动作明显加快了。左边的研磨声、右边的蒸馏声、偶尔响起的试爆声交织在一起,像一首杂乱却充满力量的乐曲。新械坊的烟囱里,两股气息同时升腾——一股是火药试验产生的黄黑色硝烟,带着刺鼻的硫磺味;另一股是蒸馏酒精产生的白色蒸汽,混杂着淡淡的酒香。它们在长安城的上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