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屈梅芳就醒了。她轻手轻脚地起身,怕吵醒女儿——昨晚聊到凌晨两点多,孩子肯定累坏了。推开房门,山风带着清晨的凉意扑过来,吹得她打了个寒颤,却也让脑子瞬间清醒。院子里山风吹进来的树叶落了一地,墙角的牵牛花刚绽开紫色的花瓣,沾着露水,像撒了一把碎钻。
屈梅芳先拿起墙角的扫帚,从堂屋门口开始扫。扫帚是竹枝做的,扫过地面时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和远处的鸟鸣混在一起,倒有了几分野趣。她扫得仔细,连砖缝里嵌着的小石子都要抠出来,仿佛要把这大半年没来得及打扫的灰尘都一并扫净。院子不大,可她扫了足足半个钟头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才把地面扫得能映出天空的淡蓝。
接着是擦家具。她端来一盆温水,拧干抹布,从堂屋的八仙桌开始擦。桌面是老木头的,摸上去坑坑洼洼,那是常年放碗碟留下的印记,也是李娟小时候趴在上面写作业磨出来的。她擦得慢,手指顺着木纹摩挲,像是在触摸一段段过去的时光——女儿第一次在这桌上写自己名字时,铅笔字歪歪扭扭;去年过年,一家人围着这桌子吃饺子,热气把每个人的脸都熏得通红。擦完桌子擦柜子,擦完柜子擦锅碗瓢盆,连灶台上的铁锅都被她用丝瓜瓤蹭得发亮,倒映出她带着笑意的脸。
等屋里屋外都收拾妥当,天已经大亮了。屈梅芳走进厨房,从米缸里舀出小半碗米,淘洗干净后倒进锅里,加了满满一锅水——女儿喜欢喝稀粥,说这样配馒头最香。她又从碗柜里拿出四颗鸡蛋,轻轻放进粥锅旁边的小锅里,添了水,放上蒸架,蒸架上放了两个昨天从城里回来时顺带买的馒头,然后点燃了柴火,等会吃热乎的馒头。灶膛里的火苗“噼啪”作响,映得她脸上暖融融的,锅里的水慢慢冒起热气,带着米香和蛋香,飘满了整个厨房。
一切准备就绪时,屈梅芳才走到卧室门口,轻轻喊:“娟儿,起来吃早饭了。”
屋里没动静。她想起女儿昨天说去山上玩了一天,爬了村后最高的山,晚上又聊到那么晚,肯定睡得沉。她放轻脚步走进去,看见李娟蜷缩在被子里,眉头微微皱着,像是在做什么香甜的梦。她不忍叫醒,可粥要凉了,便又轻轻喊了一声:“娟儿,太阳都晒屁股啦。”
这次,李娟动了动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睫毛上还沾着点困意。“妈……”她嘟囔着,声音沙哑,“再睡五分钟……”
屈梅芳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:“乖,起来吃了早饭再睡,粥都熬好了,还有你爱吃的煮鸡蛋。”
李娟这才慢吞吞地坐起来,揉了揉眼睛,头发乱糟糟地翘着,像只刚睡醒的小猫。她拖着困乏的身子下床,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时打了个激灵,总算彻底清醒了些。简单洗漱完,她走到客厅,看见八仙桌上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粥,四个圆滚滚的鸡蛋,还有两个暄软的馒头,心里顿时暖烘烘的。
母女俩相对而坐,低头喝粥。粥熬得很稠,米香在舌尖散开,煮鸡蛋剥了壳,蛋白滑嫩,蛋黄沙沙的。李娟咬了一口馒头,又喝了一大口粥,满足地叹了口气:“还是家里的粥好喝,学校食堂的粥跟水似的。”
屈梅芳笑了,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一个:“多吃点,昨天爬山累着了。”她边吃边说,“你吃完赶紧写作业,我去你三婶家一趟——你三婶早上打电话,说院里的扁豆熟了,让我去摘点,中午给你做手擀面吃。”
“手擀面!”李娟眼睛一下子亮了,放下手里的馒头,“就是用扁豆和土豆炒臊子的那种?”她想起去年母亲临走前做的那碗面,面条筋道,臊子带着扁豆的清甜和土豆的绵软,汤里撒点葱花,连汤都能喝个精光。
“可不是嘛。”屈梅芳看着女儿馋嘴的样子,笑得眼角起了细纹,“我去你三婶家摘些新鲜的扁豆,再要些土豆,回来就给你做。”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