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上溅满了泥点。
但此刻，他推了推镜片，那镜片后的目光，却没有丝毫恐惧和退缩！
反而如同被冰水淬炼过的寒铁，爆射出前所未有的、冰冷而锐利的光芒！
那光芒里，是绝对的冷静，是洞穿一切的理智，更是被践踏的尊严点燃的、永不屈服的意志！
王浩没有去看那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。
他一步一步，极其沉稳地、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，踏进齐膝深的冰冷泥沼！
泥水浸透了他的裤管，每一步都沉重无比。
他走到阿宁身边，无视那如同冰山般压来的恐怖威压，弯腰，伸出沾满污泥却异常稳定的手，抓住阿宁的胳膊，将他从泥泞中用力拽了起来！
阿宁浑身剧痛，泥水混合着血水从嘴角淌下，狼狈不堪。
他被王浩搀扶着，勉强站稳，眼中野性的火焰在屈辱和剧痛中疯狂燃烧，几乎要喷薄而出！
他死死盯着田埂上那月白的身影，喉咙里出野兽般的低吼。
王浩却猛地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胳膊，力道之大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！
随即，王浩抬起头，破碎镜片后的目光，如同两道冰冷的实质光束，穿透泥泞的空气，精准地、毫不避让地迎上了那内门弟子淡漠的视线！
“仙师，”
王浩的声音响起，不高，却异常清晰、平稳，如同寒冰撞击玉石，在这死寂的田埂上，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，也传入那内门弟子的耳中，“我等虽为外门杂役，身份卑微，衣衫褴褛，身处泥泞……”
他微微一顿，每一个字都如同千钧重锤，砸在凝固的空气上：
“……亦是青岚谷弟子！”
“仙师过路，我等自当避让。
然仙师抬手便伤人性命，视同门如草芥……”
王浩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质问：
“……敢问仙师，此举，合乎门规否？合乎仙道否？！”
“……仙师何必如此，欺人太甚？！”
“亦是青岚谷弟子！”
“欺人太甚？！”
这七个字，如同九天惊雷，轰然炸响在每一个麻木的杂役弟子心头！
张翠忘记了哭泣，李石忘记了恐惧，周围所有被威压钉在原地的杂役弟子，都如同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，猛地抬起了头！
他们那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睛里，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震惊、茫然，以及一丝……被这冰冷质问所唤醒的、沉睡已久的、名为“尊严”
的火星！
那内门弟子淡漠的神情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！
他那双如同寒星般的眼眸中，清晰地掠过一丝惊愕！
如同云端漫步的仙鹤，第一次被地上蝼蚁的嘶鸣所惊扰！
那惊愕迅转化为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意，炼气七层的威压如同狂暴的寒潮，瞬间加重了数倍，狠狠压向王浩！
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，泥水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晶！
张翠和李石等人闷哼一声，几乎要被这恐怖的威压压得跪倒在地！
然而，王浩！
他站在齐膝深的冰冷泥沼中，搀扶着浑身泥血、气息不稳的阿宁，单薄的身影在那如同实质的冰山威压下，竟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！
他破碎镜片后的目光，依旧冰冷、锐利、毫无畏惧地直视着那内门弟子！
那目光，仿佛蕴含着某种洞悉规则、甚至……洞悉对方内心那一丝被戳破的高傲伪装的锋利！
阿宁在王浩的搀扶下，强忍着剧痛和威压带来的窒息感，同样死死地瞪着那内门弟子！
他眼中野性的火焰并未熄灭，反而在王浩这冰冷的、理性的、却更加震撼人心的质问下，燃烧得更加纯粹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