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尘镇的夜,寒气如同冰冷的毒蛇,从土坯墙的每一个缝隙里钻进来,缠绕着低矮破败的小土屋。
偏屋里堆放的干草散着浓重的霉味,混合着泥土的腥气,是这狭小空间里唯一的“床铺”
。
阿宁和王浩裹着同样带着陈旧气味的破麻布,蜷缩在干草堆里,身体尽可能蜷成一团,汲取着彼此那点可怜的体温。
隔壁主屋早已没了动静,老周头那盏昏黄油灯也已熄灭,只有窗外土黄色的天幕透进来一丝微弱的、病态的光,勉强勾勒出屋内模糊的轮廓。
寒冷和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压在眼皮上,但阿宁却毫无睡意。
白天老槐树下,老周头那番“故事是假的,道理是真的”
的话语,像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。
但此刻在他脑海里反复翻腾的,却是那些故事里更具体的东西——引气入体!
气海丹田!
元力流转!
飞天遁地是假的,但……那股力量的感觉呢?那种掌控自身、沟通天地的感觉呢?老周头讲述时,枯瘦手指划过虚空时带起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呢?还有……裤袋里那块琉璃碎片,在老周头拿出玉符残片时那一下清晰的悸动呢?
这些念头像无数只小爪子,在阿宁的心尖上抓挠,痒得他浑身难受。
他悄悄睁开眼,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,看向旁边蜷缩着的王浩。
王浩呼吸均匀,破碎的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,镜片反射着一点微光,似乎已经睡着了。
但阿宁知道,这个书呆子脑子里肯定还在转着“清气粒子流”
或者“丹田能量核心”
之类的复杂念头。
不管了!
试试!
一个大胆的、带着孩童式冲动和无限向往的念头,如同破土的春笋,顶开了寒冷和疲惫的压制。
阿宁像只警惕的小兽,屏住呼吸,仔细听着隔壁彻底没了声息,又侧耳确认王浩的呼吸依旧平稳悠长。
他这才小心翼翼地、极其缓慢地掀开盖在身上的破麻布。
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身体,激得他打了个寒颤。
他赤着脚,踩在冰冷刺骨、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,寒气如同钢针般从脚底板直刺上来。
阿宁毫不在意。
他学着老周头故事里那些打坐炼气的修士模样,在冰冷的泥地上盘起腿(姿势极其别扭),挺直腰背(很快又因为寒冷和僵硬塌了下去),双手掌心向上,笨拙地搭在膝盖上(手指冻得麻)。
闭眼?对!
要闭眼!
要凝神!
他用力闭上眼,努力排除杂念,想象着自己是个真正的炼气士。
脑子里拼命回忆老周头的描述:“心神守一,意念沉凝……像在狂风里捕捉一缕精纯的微风……引气入体……”
然而,脑子里却像开了锅的粥。
白天那个醉醺醺的“酒糟鼻”
汉子嘲讽的嘴脸,老槐树下听众麻木的眼神,额角伤口隐隐的刺痒,脚底传来的冰冷刺痛……无数杂念如同顽皮的猴子,在脑海里上蹿下跳。
那缕“精纯的微风”
在哪里?连个影子都抓不到!
阿宁憋得满脸通红,眉头拧成一个疙瘩。
他努力想象着“空气”
中有无数细小的、闪烁着微光的“能量粒子”
,正欢快地跳跃着,等待着他的召唤。
他尝试用意念去“抓取”
它们,引导它们顺着自己的呼吸,从鼻孔、从皮肤毛孔钻进身体里,顺着看不见的“经脉”
流向温暖的小腹(丹田?)。
吸气……吸进“能量粒子”
!
呼气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