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亚茹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。
固定的摊位意味着更稳定的收入，也意味着她这份工作或许能做得更长久、更“名正言顺”
。
这对她和她那个困难重重的家庭来说，无疑是巨大的诱惑。
她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。
但她依旧保持着冷静：“就算租下来，位置固定了，生意就一定比现在好吗？现在咱流动性强，还能换换地方。
固定在一个地方，万一……万一没那么多顾客呢？”
“不会！”
李铁柱回答得斩钉截铁，眼睛里燃烧着自信的火焰，“正因为固定了，老顾客才知道上哪儿找咱！
咱可以把摊位收拾得干干净净、亮亮堂堂的，把衣服挂得更好看！”
“就像……就像你在百货大楼里看到的柜台那样！
甚至比他们还好看！
到时候，咱卖的就不只是衣服，是‘丽人’这个招牌！”
他越说越激动，手臂不由自主地挥动着：“而且，有了固定的地方，我就能更放心地去广州进货！
进更多好款式！
也不用每次回来都跟逃难似的！
亚茹，你不知道，我在广州看到那些真正的服装店，心里是多羡慕！
咱不能一辈子蹲在马路牙子上！”
最后这句话，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，带着一种对现状的不甘和对未来的强烈渴望。
王亚茹被他眼中炽热的光芒灼了一下，心口微微热。
她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有些红的脸庞，看着他眼神里那份几乎有些莽撞的勇气和不容置疑的决心，一直紧绷的心弦，忽然松弛了下来。
她想起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，想起了他扛着大包挤火车的身影，想起了他数钱时孩子气的笑容，也想起了他塞给她姜糖时笨拙的关切……
这个人，或许没什么文化，或许做事带着股泥腿子的野性，但他有胆识，肯吃苦，更重要的是，他心是实的，对未来的那股劲儿，是真诚的。
沉默了片刻，在越来越紧的寒风中，王亚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她抬起头，目光不再犹豫，变得和他一样坚定：“你说得对。
老是打游击，确实不是长远之计。”
她顿了顿，补充道，语气恢复了往常的细致：“租摊位的事，得仔细打听清楚租金和合同。
找马主任，话也得想好了再说。
还有，摊位的布置，也得提前规划一下，怎么挂衣服，怎么留出过道……”
听着她已经开始思考具体的细节，李铁柱心里那块最大的石头轰然落地！
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前所未有的干劲冲遍全身！
他知道，他不仅得到了一个合作伙伴的同意，更是得到了一种精神上的支持和认可。
“好！
好！
都听你的！”
他连连点头，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，仿佛眼前的寒冷和昏暗都被这笑容驱散了，“明天！
明天我就去打听摊位的事儿！
你等我消息！”
“嗯。”
王亚茹轻声应道，嘴角也终于抑制不住地，漾开了一抹清浅而温暖的笑意。
这时，冰冷的雨点开始稀疏地砸落下来，打在干燥的土地上，激起小小的尘烟。
“下雨了！
快回去吧！”
李铁柱连忙说道。
王亚茹点点头，转身快步向东边走去。
李铁柱站在院门口，没有立刻进去，而是看着她在渐密的雨丝中逐渐远去的、纤细却挺直的背影，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