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风岭往县城的山道,晨雾被灰云压得喘不过气。
路面血渍混着露水,是前几日流民闯关留下的——那具盖着破芦席的尸骸,席角已被野狗撕烂,露出枯瘦的手骨。
少年阿旺攥着磨尖的锄头走在最前,麻鞋磨穿了底,脚趾抠着泥路回头喊:“张婆婆,过了塌石桥就是县丞府!
狗洞在老槐根下,去年我躲税吏时钻过!”
塌石桥断口挂着半块流民芦席,风一吹“哗啦”
响。
张婆婆拄着断犁杖,辫梢系红绳的小姑娘攥紧她衣角:“婆婆,我娘被抓时塞的麦饼,还剩半块呢。”
阿旺蹲下来,指山道歪脖树上的“救”
字:“韦大哥留的记号,肯定能救你娘——我娘就是他从槐宗手里抢回来的。”
韦长军让流民在桥下蹲歇,转身按住李明的手:“我带余涛、林小婉探路,你护着小桃。”
李明攥紧怀里的和田玉佩,玉面沁着艾草朱砂的青痕——那是父亲留的,能辨毒物。
“那是我弟弟!”
他喉结滚了滚,沈槐指坡下咳嗽的孩子:“小桃对槐宗毒味敏感,她比你稳。”
小桃摸出银铃铛晃了晃,铃身刻着槐宗暗号纹:“我记得他们的毒粉,是腐叶混硫磺味。”
石桥顶的城门下,两个税吏正踹翻挑筐流民。
霉的糙米撒在石板上,税吏抬脚碾得“咯吱”
响,腰上挂的银簪晃来晃去——那是抢来的。
“县丞有令,流民敢进城,送槐仙祠喂狼!”
流民爬着抓米,指甲嵌满草籽哭求:“官爷,我娃快饿死了……”
城头“靖康”
残旗被风撕成条,缠在生锈的箭镞上,像块破布。
“别冲动。”
韦长军拽住要冲出去的林小婉,石桥下的陈三早攥红了锄头柄——那是断矛改的,杆上还留着血痕:“这些狗官,去年抢我村粮食时,比匪帮还狠!”
武大郎指城门告示:“你看‘流民皆匪’,这县丞指定和槐宗勾着。”
阿旺猫腰钻进灌木丛,片刻后探出头摆手。
韦长军摸了摸后墙藤蔓,指尖沾着新鲜断茬:“刚被扒过。”
阿旺扒开藤条,露出仅容孩童钻的狗洞:“林姐姐,你瘦,能钻。”
林小婉把艾草捆挂在颈间,小桃突然塞来块杂面艾草饼:“姐姐,槐宗人身上有硫磺味,闻着就躲。”
林小婉钻进洞,落地就闻见府内飘来的肉香——和墙外的草根味刺得人眼疼。
她贴墙挪到西厢房窗下,见穿青袍的汉子递上本名册:“大人,本月抓了三十流民,够给京城交差了。”
桌上毛笔尖沾着黑绿汁液,是黑风岭独有的玄槐树汁。
“李明那蠢货,定会来救弟弟。”
锦袍人——易容的坤翻着名册冷笑,指尖摩挲着血红玉扳指,“等他进地窖,连人带那枚玉佩一起绑了——流民就是活银钱,京城那位等着要。”
林小婉刚要退,柴房“吱呀”
开了。
李默端着泔水桶出来,脸上沾着灰,指尖蹭过门板上的“默”
字——那是他没被抓时刻的。
左脚鞋缝里藏着枚青铜哨,是抢麦种的青袍人落下的,他记得短哨唤人、长哨示警,当时偷偷塞在鞋里,竟没被搜走。
“阿默!”
李明扒着藤蔓缝,喉咙紧。
余涛捂住他的嘴:“他被盯着!”
李明眼前晃过半年前的画面:李默冻得搓手,在张记铺外等了半个时辰,递来的热糖糕还冒热气:“哥查案辛苦,吃点甜的。”
“谁在那儿?”
院角青袍人咳嗽着举灯笼过来。
林小婉撞翻干柴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