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渊界的风,永远裹挟着砂砾摩擦的沙沙声,细密、冰冷,钻进骨缝里。
吴境踏在这片被称为“时渊碑林”
的土地上,脚步无声。
脚下是黑色的岩石,粗糙如磨砂,嶙峋的石碑拔地而起,密密麻麻,像一片由死亡凝结的荆棘丛林。
每一座碑都沉默着,碑身上蚀刻着扭曲的时渊文字,记录着一个个名字和一串串冰冷的数字——那是失败者最后被剥夺的寿元。
看守的灰袍修士靠在入口处最大的一座碑旁,闭着眼,气息微弱得仿佛自己也是一块即将风化的碑文。
吴境手腕上的时砂漏,那狰狞的器物内部,暗金色的砂砾保持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流。
自那羊皮契约浮现,砂漏便骤然缩减,刻度冰冷地指向仅剩的三年寿命。
三年,在这动辄以万年计的世界里,短促得如同一声叹息。
他穿行于碑林深处。
空气沉重粘稠,弥漫着时间腐朽后特有的、类似于铁锈混合尘埃的气息。
指尖拂过冰冷的碑面,那些蚀刻的线条深入石髓,带着某种不甘的狰狞。
他看到了不少名字,有些甚至还附着模糊的影像印记,凝固着主人最后惊恐或绝望的面容。
他们的寿元数字,短的数十年,长的数百年,无不讽刺地指向一个共同终点——被时渊界榨干,化作碑林里一道冰冷的印记。
“寿元的坟场…”
吴境低声自语,声音立刻被碑林死寂的厚重吞噬。
他来到一片相对稀疏的区域,这里的碑似乎更古旧,色泽更深沉如墨。
目光扫过,一个极其熟悉、嵌入骨髓的名字倏地刺入眼帘——
吴境!
血液刹那凝固。
就在眼前这座黑得亮的石碑上,蚀痕深刻,清晰无比地镌刻着:吴境,卒于时渊历973年。
轰!
一股冰冷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堤坝,从头顶直灌脚底!
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,每一次搏动都牵带着撕裂般的痛楚。
呼吸停滞,视野边缘泛起灰黑的噪点。
他死死盯着那行字,每一个笔画都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灵魂深处。
不可能!
荒谬绝伦!
万载寿元才开了个头,怎会只剩百年?
指尖下意识抚上腕间的时砂漏。
冰冷的触感唤回一丝理智。
砂漏上的刻度,清晰显示着当前的时间:时渊历87o年。
973减去87o……一百零三年!
石碑预言他的终结,就在一百零三年后!
这与他手腕砂漏因契约而显示的剩余三年寿命,形成了残忍而混乱的错位。
哪一个是真的?契约的惩罚?还是这碑林冰冷的预言?抑或皆是虚妄?
就在他心神剧震,全副意志都被那死亡预言攫住的刹那,手腕猛地一烫!
嗡!
沉寂的时砂漏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!
暗金色的砂流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,疯狂地加旋转,在玻璃腔内卷起一个小型漩涡。
砂漏表面,那几道源于坠落入此界时莫名烙下的、模糊不清的青铜门刻痕,此刻竟透出微弱却极其醒目的灼热青光!
与此同时,刻着“吴境”
二字的黑色石碑,碑面同样嗡鸣震颤!
石碑深处,一股阴冷、腐朽、仿佛沉淀了无数失败者绝望生机的时间力量被强行引动,化作一缕缕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,丝丝缕缕溢出碑体,竟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,朝着吴境手腕上光的砂漏刻痕,疯狂汇聚!
青色的门形刻痕如同饕餮之口,贪婪地吞噬着那些灰黑色的气流!
“呃啊!”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