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为生的樵夫,背着沉重的柴捆,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跋涉。
远处山坳里隐约透出一点昏黄的灯火——那是家。
想到妻子温好的热粥,他疲惫的身体似乎又涌起一丝暖意,脚步不由得加快。
终于,熟悉的篱笆小院出现在眼前。
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,带着归家的急切和放松,伸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——
门内没有温暖的炉火,没有妻子关切的笑脸。
迎接他的,只有一道撕裂昏暗油灯的、冰冷的刃光!
柴刀!
握刀的,正是那张无数次在午夜噩梦边缘闪现的脸——苏婉清!
她的眼神空洞如深潭,没有一丝波澜,只有纯粹的、令人窒息的杀意。
柴刀撕裂空气的尖啸,是他这一世听到的最后声音。
冰冷的刃锋切开皮肉、切断骨骼的剧痛还未完全传递到脑海,黑暗已如潮水般汹涌而至。
第二世:震耳欲聋的喊杀声、兵刃撞击声、濒死的惨嚎声交织成一片地狱的奏鸣。
腥热的血雾弥漫在干燥的空气中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。
他是边关烽燧里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,甲胄残破,手中的长矛早已折断,只能握着半截矛杆,在尸山血海中绝望地踉跄后退。
背后,是燃烧的烽火台残骸,灼热的气浪炙烤着后背。
他下意识地想要倚靠那尚有余温的焦木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后背撞上的,却并非焦木的坚硬,而是一股突兀的、冰冷的触感!
一点尖锐的冰凉,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残破的皮甲,精准地刺入后心,带着一种蚀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。
他僵硬地、一寸寸地扭过头,粘稠的鲜血从嘴角涌出。
透过弥漫的血雾和燃烧的火光,他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。
苏婉清!
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修罗战场,身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和尘土,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她手中握着一把形状奇异的、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匕,刃尖深深没入他的心脏。
她抽出匕的动作轻盈而优雅,眼神依旧空洞,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在肩头的落叶。
小卒的身体失去支撑,轰然倒在冰冷的土地上,眼前最后的光景,是苏婉清漠然转身,消失在混乱的烟尘之中。
第三世:丝竹管弦,觥筹交错,琼林宴上灯火辉煌。
他寒窗苦读十数载,终于金榜题名,高中状元。
意气风,身着朱红状元袍,接受着同科进士们的恭贺,天子赞赏的目光仿佛还在眼前闪耀。
侍女端上御赐的金杯美酒,他心怀感激,含笑接过,仰头一饮而尽。
琥珀色的琼浆滑入喉咙,甘甜之后,一股灼烧般的剧痛猛地从腹中炸开!
“噗!”
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出,染红了崭新的状元袍。
剧痛如无数钢针穿透五脏六腑,力量飞流逝,他支撑不住跪倒在地。
混乱的惊呼声中,他艰难地抬起视线,越过慌乱的人群和散落的杯盏,望向那高高在上的珠帘之后。
帘幕缝隙间,一双眼睛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。
苏婉清!
她端坐于帘后,身着华贵的宫装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那双眸子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泉,冰冷地注视着他生命的烛火在痛苦中迅熄灭。
毒酒穿肠,原来这金榜题名、琼林御宴的巅峰时刻,竟是专门为他设下的华丽断头台。
视线彻底模糊,黑暗降临前,他仿佛听到她无声的唇语。
第六世:江南烟雨,画舫悠悠。
他是富甲一方的丝绸商人,正与客商于湖心画舫谈笑风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