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,纪川难得有些无措,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:“虽然说‘我不知道’,但这仅仅是在‘我’的方面。
在对你认为的‘复活’这个方面,我想,我们的想法是相同的。”
话一出口,他便意识到自己这欲盖弥彰的补充大概是说错话了,罕见地带上了一些懊恼,语气生硬地找补:“……请别在意。
你就当我认为,他们这种建立在掠夺之上的‘重生’,根本不配称之为一个完整的‘人’。
而且,就我自己的利益来说,”
他的声音冷了下去,带着切实的锋芒,“我的身体正在被占据,我怎么可能同意?”
江鲶沉默了片刻,那双圆眼睛里的探究并未因他的解释而消散,反而更深了些。
他看着纪川,语气变得异常温和,甚至带上了点过来人的感慨:“我很高兴我们能在对抗那个家伙这件事上达成一致,k。
但是,作为……嗯,过来人,以及勉强算你前辈的身份,我必须说,你刚才的表情,让我感到很不妙。”
他身体前倾,目光如同能穿透灵魂的镜子:“无论你还有什么问题尚待解决,我劝你,在这个地方,趁着规则不同,压力稍减,好好思考一下,想清楚。”
“然后,也许可以告诉我。
因为你的表情……实在,嗯,我太熟悉了。”
江鲶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深切的共情,仿佛回忆起了某种切肤之痛:“就像那种纠缠混沌,就像无数线头缠在一起,无法理清,只能靠自我不断内耗、折磨来勉强维持的煎熬状态。”
“是有什么事情,或是什么……情感,让你这样吗?还是那种你明知不得不去解决,可又不知如何下手,于是一直拖延,直到它变成心头顽疾的事情?”
他叹了口气,语气真诚地劝诫:“我经历过类似的事情,因为我也面对过太多两难的抉择。
所以我劝你,早点想好,早做决定。
不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,才来后悔,捶胸顿足地想‘要是当时再干脆一点该有多好’。”
“说来轻巧。”
纪川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丝没什么笑意的弧度,反驳道:“如你所说,你也是到最后才开始后悔。
因为‘最后’了无牵绊,无所顾忌,所以才会去贪图那一时的感官或者精神上的刺激,便觉得不顾一切做了就好。”
“可是放在平时,放在拥有漫长‘以后’需要面对的平时,这个决断有多难做出,你不清楚吗?”
他的话语里带着深深的疲惫,那是在漫长挣扎中耗尽心力的体现。
闻言,江鲶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像是被点中了什么,轻轻地、甚至有些释然地笑了一下。
“可是,”
他眨了眨眼,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轻松,“大家现在,不都死了吗?”
纪川愣了下,没反应过来他这突兀的转折。
江鲶脸上的笑容扩大,带着一种诱哄孩子分享秘密般的狡黠:“学弟,我觉得咱们的合作完全可以顺利进行下去。”
“当然,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困境告诉我,我想,在完成我们伟大计划的途中,我或许还能顺便帮你想清楚一下这些事情。”
“就当是……这趟任务的报酬,怎么样?”
他笑眯眯地说。
纪川盯着对面那张看起来无比清澈真诚的笑脸,没有立刻回答。
江鲶也不急,缓缓开口:“没事的。
你看,都是死人了,试着说出来,告诉一个死人,那又怎么样呢?”
“死人,无法再干扰现实世界。
和我说了,我也无法对你的话做出现实意义上的反馈,这不就像……从来没说过一样吗?”
他开始讲他的歪理,眼神异常认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