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1939年8月12日-8月13日·长沙金井镇)
一、焦土上的告别
8月12日的晨光,带着几分柔和落在金井镇的阵地上,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悲戚。
炮火停歇后的战场,像一幅被鲜血浸透的残破画卷——日军的坦克残骸歪歪斜斜地横在公路旁,履带断裂处缠着焦黑的布条;战壕里的积水混着血污,漂浮着弹壳与破碎的军装;西侧山头的焦土上,化学兵插下的警示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旗角沾着的毒土已呈深褐色。
李根生拄着木棍,沿着战壕缓缓行走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张彪跟在他身后,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包,里面装着从牺牲士兵身上找到的遗物——半块刻着“平安”
二字的玉佩、一页写着家书的信纸、还有小陈那把只剩半截的军刀。
“连长,这是周铁连长的……”
张彪的声音哽咽着,从包里掏出一枚磨得亮的铜制烟盒。
烟盒上刻着一个“周”
字,里面还残留着半根皱巴巴的烟卷,那是周铁在西侧山头战斗前,最后一次给李根生递烟时剩下的。
李根生接过烟盒,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铜面,眼前浮现出周铁浑身是伤仍嘶吼着冲锋的模样。
他将烟盒揣进怀里,蹲下身,看着战壕里一具盖着军装的遗体——那是化学兵小郑,昨天毒气警报响起时,他为了保护检测仪,被日军子弹击穿了胸膛,临终前还死死攥着警报器的按钮。
“把弟兄们的遗体都集中起来,找块干净的地方安葬。”
李根生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,“每个坟前都插块木牌,写上名字和籍贯,等打完仗,咱们带他们回家。”
士兵们沉默地行动起来,小心翼翼地将遗体抬出战壕。
有的士兵在搬运战友遗体时,现对方手里还攥着一封未写完的家书,信纸被鲜血浸透,字迹模糊却依旧能看清“娘,我想你”
四个字,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苏晚带着护士们也来帮忙,她们用白布轻轻擦拭着遗体上的血污,为他们整理好军装。
当整理到那名全身烧伤的3营士兵时,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——几天前,他还笑着说等伤好了要去长沙吃米粉,如今却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“让他们走得体面些。”
苏晚轻声说,将一块干净的军帽盖在士兵脸上,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。
正午时分,士兵们在镇东的山脚下挖好了一片墓地。
没有墓碑,只有一块块写着名字的木牌插在土堆前;没有哀乐,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呜咽声。
李根生带领幸存的士兵,对着墓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阳光洒在他们身上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与悲痛。
“弟兄们,安息吧。”
李根生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,“你们未完成的事,我们替你们完成;你们守护的家,我们替你们守住。
等把鬼子赶出去的那天,我们再来给你们敬酒。”
二、来自长沙城的温暖
午后的阳光渐渐热烈起来,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从公路方向传来。
李根生抬头望去,只见一支由几十辆牛车组成的队伍,正沿着坑洼的公路缓缓驶来。
牛车上堆满了粮食、药品和衣物,车辕上挂着红绸,赶车的老乡们脸上带着焦急与期盼,挥着鞭子催促着牛群加快脚步。
“是长沙城的百姓来送物资了!”
一名士兵兴奋地大喊,阵地上瞬间响起了欢呼声。
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位头花白的大娘,她穿着蓝色的粗布衫,手里牵着一头老黄牛,牛车上装着几大桶热腾腾的米粥。
看到李根生,大娘快步走上前,拉住他的手:“孩子,你们辛苦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