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夏照镜中,心跳加显女情
林阿夏回到女辅营的寝殿时,宫道上的晨雾尚未散尽,露水滴落在廊下的铜铃上,叮咚声细碎如心跳。
她推开雕花木门的手还带着些微颤抖,殿内未燃炭火,凉意顺着衣摆往上爬,却驱不散胸腔里翻涌的燥热——方才偏殿中符太后那句轻描淡写却重逾千斤的话,还在耳边反复回响。
“你得先让自己站得够高,高到能和他一起看天下,而不是只站在他身后。”
太后的语气那般温和,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林阿夏心头。
她十四岁跟着符太后从汴京出逃,一路刀光剑影,女辅营的兄弟们跟着她浴血拼杀,她早已习惯了以统领的身份示人,习惯了束起长、换上劲装,习惯了把女儿家的心思藏在冰冷的铠甲之下。
七年时光,她以为自己早已被打磨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刃,可方才在偏殿,太后那一眼似有若无的打量,那句意有所指的提点,竟让她溃不成军。
她反手掩上房门,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,后背的冷汗早已浸湿了中衣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往日里挥剑如飞的手臂此刻竟有些酸软,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,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像是要挣脱束缚,跳到九霄云外去。
“怦怦,怦怦——”
那声音太响,震得她耳膜疼。
她从未有过这般失态,即便是当年面对辽军的千军万马,即便是被困洛阳宫墙、粮草断绝时,她的心跳也从未如此慌乱过。
林阿夏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迈开脚步走向内室。
寝殿陈设极简,一张硬板床,一张案几,案上堆着军政文书和舆图,角落里立着一架半旧的菱花镜,黄铜镜面上蒙着一层薄尘,是她平日里最不愿触碰的东西。
她向来不喜欢照镜子。
镜中的人总是穿着一身玄色劲装,头束得紧紧的,眉眼间带着几分凌厉,没有半分女子的柔媚。
女辅营的女兵们私下里会偷偷描眉画眼,会分享胭脂水粉的心得,可这些东西于她而言,就像战场上的绣花枕头,毫无用处。
她是统领,是要带着姐妹们冲锋陷阵的人,若是露出半分娇弱,如何能镇得住场子?如何能让将士们信服?
可今日,鬼使神差地,她走到了菱花镜前。
她抬手拂去镜面上的灰尘,铜镜里渐渐映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眉如远山,眼似寒星,鼻梁挺翘,唇色偏淡,因为方才的慌乱,脸颊上泛着一层不自然的红晕,竟冲淡了几分凌厉,添了些许少女的娇憨。
林阿夏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,指尖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。
皮肤算不上细腻,常年握剑的缘故,指腹带着一层薄茧,触在脸上有些粗糙。
她想起方才在食堂撞见的那些穿睡衣的女孩,她们肌肤莹润,眉眼柔和,浑身透着娇憨自在的气息,而自己,除了一身武艺和满脑子的军政事务,似乎什么都没有。
“后周的太后……”
她喃喃自语,镜中的人影也跟着动了动,眼神里满是茫然,“那是要母仪天下的人,是要与陛下并肩而立、镇得住满朝文武的人……我怎么配?”
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,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。
这身劲装穿了七年,早已成了她的保护色。
她想起柴宗训,那个比她小两岁的少年君主,如今已渐渐褪去稚气,端坐在御座上时,眉宇间已有了君主的威仪。
可她还记得,当年在洛阳宫,他还是个怯生生的孩子,会躲在太后身后,睁着清澈的眼睛看着她练剑,会在她受伤时,偷偷递上一瓶伤药,小声说“林统领,你要小心”
。
那时的他,依赖她,信任她。
而她,也只是把他当作需要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