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含着糖,含混不清地应着。莫语走到院门口,又回头看了眼,他正蹲在灶前扒拉柴火,侧脸被火照得红扑扑的,手里还攥着那把牛角梳,大概是准备吃完早饭就去薅羊毛。她笑着摇摇头,抬脚往张奶奶家走。
张奶奶家的柴门虚掩着,莫语推开门就见老人家在院里晒辣椒,红通通的挂了满绳。“奶奶,鞋底纳得差不多了。”她把半只鞋底递过去,张奶奶戴上老花镜瞅了瞅,直点头:“你这针脚,比绣牡丹还匀!货郎要是知道,得多给两文钱。”莫语笑着接过老花镜,“借我戴两天,家里线总穿不进。”
往回走时路过二柱子家,他媳妇正晾衣裳,见了莫语就喊:“影嫂子,影哥昨天说要弹羊毛,老马家的机子坏了,得等三天呢!”莫语心里记下来,想着回头跟影说别白跑一趟。路过菜园,看见李婶在摘豆角,又站着说了会话,李婶塞给她一把嫩豆角,“中午炒着吃,影爱吃脆的。”
到家时,影正追着羊崽梳毛,羊毛飞得到处都是,安安举着布偶在旁边喊“影叔慢点”。莫语把豆角往厨房一放,拿起扫帚扫羊毛,“老马机子坏了,弹不了,等三天再说。”影手里的梳子顿了顿,“没事,三天正好再多梳点,凑个厚点的坎肩。”他把梳好的羊毛往莫语面前凑,“你闻,我加了野菊,香不?”
莫语低头闻了闻,确实有股清香味,抬头时撞进他眼里,那里面映着灶房的烟、院里的辣椒红,还有她的影子。她赶紧别过脸,“我去摘点菜,中午炒豆角。”耳根却悄悄红了。
中午炒豆角时,莫语特意多放了点醋,影爱吃这口。安安扒着碗边看,“娘,豆角会跳舞!”油花溅起来,莫语赶紧把她往身后拉,影伸手过来挡了一下,手背被溅了个小油点,“没事没事,”他满不在乎地甩甩手,“快盛饭,我饿坏了。”
饭桌上,影把红薯都夹给莫语,“你多吃点,纳鞋底费力气。”莫语又夹回去,“你薅羊毛才费力气,多吃点。”安安在旁边拍手,“影叔和娘打架了!”俩人都笑了,影往她碗里塞了块最大的红薯,“吃你的,小机灵鬼。”
下午莫语坐在院里绣牡丹,线总穿不进针,她戴上张奶奶的老花镜,镜片有点昏黄,倒看得清楚了。影蹲在旁边梳羊毛,时不时凑过来看一眼,“这花瓣绣得像真的,比李婶家菜园的月季还好看。”莫语抿着嘴笑,“等绣好了给你做个帕子。”影眼睛一亮,“真的?那我天天揣着!”
日头斜斜照在俩人身上,羊毛在竹匾里堆得像朵云,牡丹在红布上慢慢舒展,安安抱着布偶在旁边打盹。莫语偶尔抬眼,看见影认真梳羊毛的样子,睫毛上落了点羊毛絮,像沾了层雪。她悄悄摘下来,他“啊”了一声,抬头看她,眼里的光比日头还亮。
“弄完了给你弹棉花去,”莫语低头继续绣,声音轻轻的,“弹得松松软软的,冬天套在棉袄里。”影“嗯”了一声,手里的梳子梳得更起劲了,羊毛簌簌往下掉,像下了场暖乎乎的雪。
晚饭前莫语去收衣裳,影晒的那件蓝布褂子被风吹到了篱笆外,她捡起来拍了拍,上面沾了点羊毛,软软的。她叠好放进屋里,看见影的枕头边放着她纳了一半的鞋底,大概是白天坐这儿时随手搁的。莫语把鞋底往他枕头底下塞了塞,免得被他翻身压皱了。
夜里躺下来,影又开始翻来覆去,“莫语,你说老马能修好机子不?别耽误了坎肩。”莫语往他身边靠了靠,“放心吧,三天准好。”她闻着他身上的羊毛香,混着灶膛的烟火气,心里踏实得很。
窗外的月光照进来,在墙上投下竹影,像幅会动的画。影的呼吸渐渐匀了,莫语却醒着,摸了摸他枕边的羊毛袋,嘴角弯了弯。这日子啊,就像这慢慢绣成的牡丹,一针一线,都是暖的。
莫语绣完牡丹帕子的最后一针时,影正背着安安从镇上回来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