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船缓缓驶入扬州码头,相较于途中所经之地,此处的繁华更胜数筹。
舳舻相接,帆樯如林,码头上人声鼎沸,各色货物堆积如山,穿着各色服饰的商贾、脚夫、船工川流不息,空气中混杂着河水、货物、小吃摊档的复杂气味,构成一幅生动而充满活力的市井画卷。
早有得了消息的扬州府及江都县官员,以及盛家留在扬州的族人代表盛维,在码头上恭敬等候。
顾廷烨不欲过多惊动地方,只与前来迎接的官员及盛维简单寒暄了几句,便婉拒了官衙安排的馆驿,决定直接前往江都盛家老宅安顿。
盛维,一位年约五旬、面容憨厚、衣着简朴的汉子,见到明兰这位已是侯府夫人的堂侄女,显得有些拘谨又激动,连声道:“不知侯爷与夫人今日便到,老宅简陋,只怕怠慢了……”
明兰温言道:“堂叔不必多礼,我们此次归来,是为祭扫祖茔,探访故地,并非讲究排场。
能住在老宅,正是我们所愿。”
于是,一行人换乘上早已备好的马车,在盛维的引路下,离开喧嚣的码头,向着江都县城行去。
扬州城内的繁华,与汴京又是不同。
街道不算极其宽阔,却店铺林立,招牌幌子迎风招展,售卖着漆器、玉雕、刺绣、笔墨纸砚、以及各色时新绸缎,更有许多经营淮扬菜系的酒楼饭馆,香气四溢。
行人如织,摩肩接踵,言语多是软糯的吴语,听在耳中,别有一番韵味。
马车穿行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巷中,轱辘声回荡,明兰透过纱帘,贪婪地看着窗外的一切,试图将这片与自身血脉相连的土地风貌,深深印入脑海。
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,周围的喧嚣渐渐平息,马车转入一条更为幽静的巷子。
巷子两旁是些有些年头的宅院,白墙已不如新时那般耀眼,染上了岁月的青灰,黛瓦间生长着顽强的瓦松,偶有牵牛花藤蔓从墙头垂落。
巷子尽头,是一处看起来颇为宽敞,但门庭略显萧索的宅邸。
黑漆木门上的铜环已然锈蚀,门楣上的匾额空悬,只留下曾经悬挂过的深深印痕。
“侯爷,夫人,到了。
这里……便是我们盛家的老宅了。”
盛维的声音带着几分唏嘘,上前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,出“吱呀”
一声悠长的声响,仿佛开启了尘封的岁月。
明兰在顾廷烨的搀扶下,踏下马车,站在门前。
她仰头望着那空悬的匾额位置,心中百感交集。
这就是祖母口中念叨了无数次的地方,是父亲盛紘出生、成长,直到外出求学做官才离开的故园。
她深吸一口气,迈过高高的门槛,走了进去。
入门是一方青石板铺就的庭院,宽敞却略显荒芜,石板缝隙间长满了青苔和杂草。
正对着的便是正厅,飞檐翘角,木质结构上朱漆剥落,露出原本的木色,窗棂上的雕花虽精美,却也蒙尘已久。
厅堂内光线有些昏暗,家具摆设大多已被搬空或用白布覆盖,只余下几张厚重的太师椅和一张长条案几,上面落满了灰尘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、混合着木料、尘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。
盛维在一旁有些局促地解释道:“自伯父(指盛紘)携家眷入京后,这宅子便由我们几房远亲轮流看守。
只是……只是人丁不旺,财力有限,只能维持着不倒不漏,无力精心修缮,让侯爷和夫人见笑了。”
明兰缓缓摇头,目光细细扫过厅堂的每一处角落,轻声道:“无妨,这样很好。”
她仿佛能透过这满目萧然,看到数十年前,这里曾有的热闹与生机。
或许,祖母就曾坐在那主位上,处理家事;父亲和伯父们,曾在这庭院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