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兰轻轻摇头,唇角弯起一丝近乎悲凉的弧度,“讨回公道又如何?不过是让贺家哥哥更加难堪,让贺老夫人更加愧疚,让曹表姑娘处境更加不堪。
这场闹剧,没有赢家。
唯有快刀斩乱麻,方能止损。”
她挺直脊背,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:
“孙女不愿贺家哥哥因我而背负不孝之名,更不愿他余生困于愧疚,与一个他不爱的女子相对。
孙女……退出。”
“退出”
二字,她说得极轻,却带着一种斩断千钧的决绝力量。
不是赌气,不是认输,而是在看清了所有纠缠与困局后,做出的最清醒、也最慈悲的选择——放过贺弘文,也放过她自己。
老太太看着孙女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,看着她挺直的脊梁和苍白却平静的脸庞,老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。
她颤抖着手,抚上明兰的头:“我的儿……苦了你了……祖母……依你!”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当夜便传回了被愁云惨雾笼罩的贺府。
翌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。
一夜未眠、形容憔悴的贺弘文,不知用了什么方法,竟挣脱了看守,踉踉跄跄地冲出了贺府大门,直奔盛府而来。
他脸色惨白如纸,眼底布满血丝,嘴唇干裂,一身素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,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温润如玉的君子风范?
他跌跌撞撞地闯进寿安堂,扑通一声跪倒在明兰面前,未语泪先流:“六妹妹!
六妹妹我对不起你!
是我无能!
是我连累了你!”
明兰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痛苦自责到几乎崩溃的男子。
他眼里的悔恨、绝望和深切的痛苦,都是真实的。
她的心依旧会痛,但那份翻涌的情绪,已渐渐沉淀为一片冰冷的澄澈。
“贺家哥哥请起。”
明兰的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丝毫怨怼,“此事非你之过,不必自责。”
“不!
是我的错!”
贺弘文猛地抬起头,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挣扎,“是我大意!
是我未能及时察觉曹锦绣的险恶用心!
是我……是我连累你受此奇耻大辱!
六妹妹,你信我!
我与她绝无苟且!
那夜……那夜我确实在书房看书,饮了些酒,有些微醺,但绝未失德!
我甚至不知她何时进来!
我醒来时……已是那般情景!
我……”
他语无伦次,急于剖白,却因巨大的痛苦和连日的身心折磨而剧烈地咳嗽起来,咳得撕心裂肺,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。
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!
“贺家哥哥!”
明兰心中一紧,连忙上前一步,却终究没有伸手去扶。
她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模样,眼中掠过深切的悲悯,声音却依旧平稳:“我信你。”
简单的三个字,如同甘霖,瞬间浇灭了贺弘文心中翻腾的焦灼与绝望。
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光:“六妹妹……你……你真的信我?”
“是。”
明兰看着他,目光清澈坦荡,“我信贺家哥哥的品性。
你非乘人之危的小人。”
巨大的酸楚与感激瞬间冲垮了贺弘文。
这个饱受屈辱与逼迫的温润君子,此刻竟像个孩子般,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!
那哭声压抑而悲怆,充满了被理解后的释然与更深沉的自责。
明兰静静地看着他痛哭,没有安慰,也没有阻止。
直到他的哭声渐渐转为低泣,她才缓缓开口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