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该是自然层,是两侧山坡冲刷下来的沙土……
这些红,呃,红褐色的,能看到夹杂的瓷片,应该是文化层,最下面应该是生土……”
老教授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他索性吹了一下哨子,把所有学生集合过来,从年资浅的到年资深的,挨个儿点名,让他们分析这里的土层。
最后,摸出激光笔,在切面上弯弯曲曲地勾勒线条,讲给学生听:
“你们看,这里的土层,其实应该分为七层。
第二层,红褐色,土质坚硬,包含物较杂乱,有少量的窑渣、红烧土块、砖块等,这是现代耕作的扰乱层……
第三层,颜色比上面要深,是深红褐色,土质整体比较松软,这里要注意和上面一层的区别……夹杂有大量的窑渣,红烧土块和一定数量的瓷片,窑具……
第四层,颜色、土质和上面一样,但是大家看,这里是比较纯净的瓷片和窑具堆积,这一点就和上面不同……”
沈乐只能看出来三层的地层,他一口气讲出来八层。
讲完了,声音高高扬起:
“大家都来看一看,把区别记在心里!”
学生们挨个儿上前,仔细看,伸手摸,掏出手机拍照,摸出笔记本画画。
沈乐落在最后一个,比他们还多一个动作:
双手按在一层层土坡上,闭上眼睛,调匀呼吸,展开精神力。
用尽全部心神,去感受这些土层的呼吸,去感受它们的脉搏,去倾听它们,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声音……
“我……感觉……我有点明白了……”
他一点点感知,一点点记忆。
先前精神力散开,“看”
到的瓷片、窑具、烧过的泥土、砖块,全是星星点点,全都是孤立的;
而经过老教授的梳理,经过老教授指着实物,手把手的教导,他“看”
到的内容,渐渐成了一层一层,相互叠压,相互交错的土层。
又倾听了一会儿,整个瓷窑的结构,在他的感知当中渐渐成型:
这里是炉膛里已经熄灭的烈火,这里是沉寂了千百年的炉灰,这里是被砸碎的瓷片,这里是烧过一次,就再也没有用处,被弃置在土坑里的窑具……
“我觉得,我有点搞明白了……”
他轻轻叹息。
睁开双眼,一跃而起,继续开始干活。
心里有了数,手里就有了方向,一铲一铲抡得飞快。
没过多久,身边就堆起了厚厚一叠各种瓷片、砖块和窑具,不得不停下来分拣:
“这块像是瓶口、这块像是瓶底、这块、这块、这块……”
完了,完全认不出了……
“先别急着辨认瓷片!
那是后面的活儿!
先挖,挖完一个个登记,接下来才是辨认的事儿呢!”
啊……好吧。
沈乐放下手里的瓷片,挨个儿拍照,装袋,贴编号,录入。
忙完自己负责的方块,又去接手别人的方块,眼看他们负责的这个探方飞快凹陷下去,比其他人大大领先了一截。
老教授不得不再一次把他叫过去:
“来,你来帮忙初步清洗一下这些瓷片,方便之后的分类。
会做吧?”
沈乐:“……”
做这个工作对我来说,难度最大的地方,在于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,或者趁着没有人看见,就随手乱拍清洁术……
他老老实实,一件一件略微清洗,去除上面粘附的污垢,让它们好歹露出本来的颜色,可以的话,露出花纹和字迹。
拿起一件,放下一件,再拿起一件,再放下一件,恍惚间,感觉自己成了某个小馆子后厨的洗碗工——
比洗碗工还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