差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,态度又放得极低,一口一个“不懂规矩”
、“对不住”
,把秦云桥满肚子的质问都堵了回去。
秦云桥喉咙里像卡了只苍蝇,咽不下去吐不出来。
他能说什么?难道要当着街坊邻里的面,揪着个“不懂事”
的新差役不依不饶?那他景安侯的脸面还要不要了?
秦云桥嘴角抽搐,正待自认倒霉,一旁的林氏被妒火烧得实在难受,觉得抓住了江氏的把柄,跳了出来。
林氏帕子一甩,故意扬高的声音又尖又细:
“哟,就算解元郎住在郡主府,江姐姐和解元郎算是客居了吧?”
“这捷报送到您手上,怕是于礼不合呢?”
“知道的说是官差们忙中出错,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有人故意越俎代庖,不让孩子认祖宗了呢!”
她这话明着指责官差,暗箭却直指江氏,字字句句都在暗示江氏身份尴尬,不配代子接帖,更暗讽她教唆儿子不认侯府。
江氏闻言转过身来。
目光平静地掠过脸色铁青的秦云桥,最终落在林氏那张被妒火烧得扭曲的脸上。
江氏声音依旧温婉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:
“我身为朝阳生母,儿子高中解元,母亲代为接帖道谢,于情于理,有何不妥?”
“还有,我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,当朝郡主的母亲。
我和你不是亲戚,请叫我江夫人。”
林氏被江氏说得一噎,就在这气氛凝滞的当口,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惊讶插了进来:
“哎哟,这门口怎么这么热闹呀?妾身身子重,在院里闷得慌,也来瞧瞧解元老爷的风光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色锦缎裙裳、腹部已有些微微隆起的年轻女子,正由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,从侯府门内款款走出。
正是秦云桥那怀着身孕的妾室文姨娘。
文姨娘目光先是黏在那金光闪闪的“解元及第”
匾额上,闪过一丝贪婪,随即又落到气度雍容的江氏身上。
见她一个和离的女人,不应该是惨兮兮的躲在院子里没脸见人吗?
她竟还有通身的气派和保养得宜的容貌,满面春风地出来替儿子接喜报。
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立刻冒了上来。
文姨娘扶着腰,故作天真地看向江氏,声音娇媚却带着刺:
“江夫人,没想到您都和离了还是这么好气度,难怪能养出解元郎这样的好儿子。
不过”
她话锋一转,掩口轻笑:
“这儿子中了举,做娘的脸上有光是应当的。
只是江夫人如今想来是客居在郡主府吧?”
“这般抛头露面地代子接帖,知道的说是您爱子心切,不知道的,还以为您还惦记着咱们侯府,想借着儿子的光,再回来呢?”
“这户籍名分上到底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吧?”
这话可谓恶毒至极,不仅暗指江氏身份尴尬,更影射她借机想回侯府。
谁都知道侯府如今已有主母,江氏要是回侯府,名分必定不明不白,简直是将脏水往江氏身上泼。
林氏见文姨娘竟难得地和自己站在了一边,虽然心里鄙夷她妾室上不得台面,但此刻也乐得有人帮腔,便阴阳怪气地接了一句:
“文姨娘这话说的在理,江姐姐江夫人如今是郡主之母,眼界高着呢,哪儿还看得上咱们这落魄侯府?”
“只是说到这户籍,解元郎的户籍可还挂在侯府呢!”
“江夫人既已和离,便算不得侯府的人!
!
这捷报合该送到侯府来,由侯爷这个正经父亲接着才是正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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