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悄悄包围了一处破败不堪、早已断了香火的山神庙。
庙里确实藏着人,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心存一丝良知的衙役都愣住了。
那不是想象中凶神恶煞、膀大腰圆的匪徒,而是七八个面黄肌瘦、衣衫褴褛几乎难以蔽体的汉子,眼神浑浊,只剩下绝望的麻木。
角落里还有两个瑟瑟发抖、面无人色的妇人,以及几个瘦小得如同干柴、睁着惊恐大眼睛的孩子。
他们身边散乱地放着几袋散发着霉味的糙米、一些明显是抢来的粗布、盐块等不值钱的杂物,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几件,多是木棍和柴刀。看到官兵围上来,他们眼中连反抗的意图都没有,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认命。
“头儿,这……怎么办?”一个刚当差不久的年轻衙役看着这场面,喉头滚动,有些不忍地低声问带队的班头,此人已换成了吴代县令提拔上来的亲信,姓胡,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。
胡班头嗤笑一声,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奋:“怎么办?这还用问?当然是按刁民乱匪处理!锁回去,就是大功一件!吴大人正等着咱们的捷报呢!敢反抗的,格杀勿论!”
田修文心中一堵,像是被巨石砸中。他深吸一口气,上前一步,挡在胡班头身前,声音压抑着情绪:“胡班头,且慢!您也看到了,这分明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流民,抢了点吃食活命,并未伤人性命,是否……能否从轻发落?押回去审问清楚再说?”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。
胡班头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,三角眼里全是鄙夷和不屑:“田副班头!收起你那点没用的妇人之仁!县令大人要的是成效!是威慑!是颗颗人头和累累战功!管他是匪是民,抓回去充数就行!再说了,他们今天抢粮,明天就敢杀人!现在手软,就是纵容!都给老子动手!谁敢磨蹭,军法处置!”
衙役们发一声喊,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。那些枯瘦的汉子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嘶吼,徒劳地挥舞着木棍试图抵抗,却被训练有素、手持铁尺棍棒的衙役轻易打翻在地,冰冷的铁链立刻锁上了他们的脖颈和手腕。妇人和孩子凄厉的哭嚎声瞬间充斥破庙,令人心碎。
田修文眼睁睁看着一个看起来比福安大不了多少的半大孩子,死死护着怀里半个黑乎乎的、已经发硬的饼子,被一个衙役粗暴地一脚踹开,饼子滚落在地,沾满泥土。孩子趴在地上,发出撕心裂肺的、小兽般的哀嚎,却还在徒劳地向那饼子伸出手。
那一刻,田修文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,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几乎要掐出血来。职责与良知在他心中疯狂撕扯,痛苦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但他最终没有拔刀。他知道,此刻个人的反抗毫无意义,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,甚至牵连家人。他只能死死咬着牙,铁青着脸,沉默地站在一旁,像一个冰冷的雕像,看着这场所谓的“胜利剿匪”。
那些“俘虏”麻木绝望的眼神,妇孺凄惨的哭嚎,如同烧红的烙铁,深深烫在他的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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