婪地看了一眼那株月见花,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。
然后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,浑浊的眼珠在韩墨羽沾满泥污、破旧不堪的杂役灰袍上扫了一圈,肥厚的嘴唇极其勉强地向上扯动了一下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带着施舍意味的“笑容”
。
“小子,”
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、仿佛现了什么新奇玩意的随意,“能把这片烂泥里的月见花捣鼓开花了…倒也算你有点…嗯…有点歪门邪道的小本事。
好好干!
伺候好了这花,老子…老子记你一功!
说不定,还能给你换个…不那么埋汰的差事!”
最后一句“不那么埋汰的差事”
,他说得极其含糊,更像是一种空头许诺,用以稳住眼前这个“工具”
。
说完,周扒皮不再理会韩墨羽,肥胖的身体艰难地转了个方向,一步三晃地挪回了他的矮窝棚,砰地一声关上了那扇破木门。
窝棚里很快传来他压抑着兴奋的、如同夜枭般的低笑声,显然在盘算着如何将这株“邪乎”
的月见花上报,或者干脆据为己有。
田埂上,只剩下韩墨羽一人,以及那株在月光下静静绽放、散着清冽灵气的月见花。
清冷的月华洒在他佝偻瘦削的身上,在湿滑的泥地上投下一道细长而扭曲的影子。
肩膀上被拍打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,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周扒皮那带着口臭的威胁和施舍般的“夸赞”
。
歪门邪道的小本事?
记你一功?
不那么埋汰的差事?
每一个字,都如同沾着蜜糖的毒刺,狠狠扎进韩墨羽的心里。
那点因月见花异变而燃起的、微弱的希望之光,瞬间被这赤裸裸的利用和轻蔑浇灭,只剩下冰冷的屈辱和更深的警惕。
他缓缓抬起头,望向周扒皮那紧闭的窝棚木门,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被“赏识”
的欣喜,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。
平静之下,是汹涌的暗流。
就在这时,他敏锐提升的感知,捕捉到了一道来自谷地入口方向的、极其不善的目光!
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毒针,带着毫不掩饰的凶戾、审视和一种被冒犯的、如同火山即将喷的暴怒!
韩墨羽的心猛地一沉!
他极其缓慢地、如同生锈的机械般,侧过头,顺着那道目光望去。
谷地入口处,那片被瘴气笼罩的阴影里,一道高大魁梧、如同铁塔般的身影,正如同雕像般矗立在那里。
是赵虎!
他显然已经站了一会儿,将刚才周扒皮拍打韩墨羽肩膀、以及那番“夸赞”
的场景,尽收眼底!
昏暗中,赵虎那张粗犷凶戾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,此刻却燃烧着一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沉、都要可怕的火焰!
那不是单纯的暴怒,而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的嫉妒、被挑战权威的狂怒、以及一种如同被肮脏蝼蚁觊觎了领地的、近乎扭曲的憎恶!
他死死地盯着韩墨羽,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刮骨刀,仿佛要将他佝偻身躯里那点刚刚获得执事“关注”
的“非分之想”
,一寸寸地凌迟出来!
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万载玄冰。
清冽的月华,浓重的瘴气,皎洁的月见花,与谷口阴影里那道散着滔天凶煞之气的身影,构成了一幅诡异而充满杀机的画面。
韩墨羽的身体瞬间绷紧,如同拉满的弓弦!
握着木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白。
他清晰地感觉到,赵虎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