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昨天还闪绿光,今天干脆装死。
陈三槐心里咯噔一下。
他第一次听说这事。
但他立刻明白林守拙的意思——把脏水引到更高处,让审计官自己掂量值不值得在这儿耗下去。
算盘悬在半空,珠子不动,也不落。
过了七八秒,它缓缓收回算珠:“此事……需上报。”
话音落,绿光一闪,算盘缩成指头大,钻进地缝,没了影。
风停了。
纸飞机一张张飘落,像退潮后的碎壳。
陈三槐还坐在蒲团上,鞋底卡在砖里,黑液凝成硬块,脚趾头冻得麻。
他没动,也不敢动。
刚才那一幕太邪乎,他怕自己一抬脚,影子又偷偷爬出去签新合同。
林守拙喘着粗气,弯腰捡图谱,顺手把几页散落的黄纸塞回夹层。
他看了眼陈三槐,又低头瞅了瞅那双陷在地里的破鞋。
“撑过这一关了。”
他说,“但‘灯油私账’四个字一旦放出,他们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陈三槐点头,喉咙干。
他知道这话什么意思。
林守拙这是拿自家手艺当盾牌,替他挡了一刀。
可那四个字就像扔进池塘的石头,涟漪会一直荡到看不见的地方。
他抬手抹了把脸,掌心又黏又腻,像是皮肤自己渗出了油。
这感觉不对劲,不是汗,也不是灰,更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往外漏。
他没声张,把手缩回袖子里。
林守拙蹲下身,捡起一片残破的纸飞机,上面还留着半个“灯”
字。
他盯着看了会儿,忽然低声说:“这图谱我翻了几十年,卡在第十九变。
可刚才那几架飞机……折法不像我教的。”
陈三槐一愣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是。”
林守拙抬头,眼神有点飘,“有人借了我的纸,用了别的手。”
屋外传来乌鸦叫,一声,短促。
陈三槐没应,只觉得脚底那块硬黑物质突然传来一丝温热,像是底下有东西在呼吸。
他低头看影子。
它依旧趴在地上,轮廓清晰。
可刚才那阵风明明吹动了他的衣角,影子却没跟着晃。
静止的。
而且,它的头,比刚才又偏了五度,几乎正对着供桌。
陈三槐没动。
他知道,有些账不是写在纸上,而是刻在影子里。
林守拙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,拎起竹箱准备走。
“你不走?”
他问。
陈三槐摇头:“鞋拔不出来。”
林守拙皱眉,蹲下来用手抠了抠砖缝边缘的黑块。
指尖蹭了一下,立刻缩回手,指腹黑,像是沾了墨汁。
“别硬来。”
他说,“这东西认主。
你现在拔,等于撕皮。”
说完,他转身往外走,走到门口又停住:“明天我会扎个新纸人送来。
别让它碰你的影子。”
门关上。
屋里只剩他一个活的,七个纸扎的,和一团正在缓慢转动头部的黑影。
陈三槐坐着,手搭在膝盖上,指尖无意识地磕着大腿。
他想起小时候师父说过一句话:人欠钱,鬼讨债;鬼欠钱,人遭殃;要是影子欠了钱……
话没说完,师父就被槐木符吸走了最后一口气。
现在他懂了。
影子记账,人还债。
他缓缓抬起右手,捏住道袍补丁上的一根线头,轻轻一扯。
线没断。
他再扯,用力。
“啪”<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