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刚触到父亲生前常用的黑檀木笔筒,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就被轻轻叩响。
我抬眼时,李秘书已经推门进来,职业套装的裙摆扫过地毯几乎没有声响:“汪董,秦董事在外面等您,说有急事。”
“请她进来。”
我将笔筒放回原位,目光落在办公桌对面那把空置的皮椅上——那曾是秦雨秋在董事会上的固定座位,过去三年里,她总是坐在这里,用温润却坚定的语气提出各项议案,像一根沉稳的支柱撑起父亲骤然离世后动荡的汪氏集团。
门被推开的瞬间,我分明看见秦雨秋下意识攥紧了手提包的金属搭扣。
她今天没穿惯常的西装套裙,米白色针织衫配卡其色阔腿裤,鬓角的碎用珍珠夹别住,眼角的细纹在顶灯折射下格外清晰。
往日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妆容淡了许多,唯有嘴唇上的豆沙色口红还维持着几分体面。
“绿萍,”
她在我对面坐下,指尖在包面上反复摩挲,“耽误你办公了。”
“秦阿姨,您从来不是外人。”
我示意李秘书添杯热茶,目光掠过她略显苍白的脸色,“上周董事会您说胃不舒服提前走,现在好些了吗?”
秦雨秋闻言一怔,随即露出个浅淡的笑容,只是那笑意没抵达眼底:“老毛病了,不碍事。
倒是你,接手集团这些年以来,瘦得颧骨都尖了。
你父亲要是看见,该心疼了。”
提及父亲,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。
我指尖抵着桌面边缘,压下喉间的涩意:“秦阿姨您也是,这几年比我还辛苦。
法务部那边说,您为了跟进城西的项目,连续一周泡在工地上。”
秦雨秋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,水汽模糊了她的眼神:“那是你父亲生前最看重的项目,我总得帮你盯好。”
她沉默片刻,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,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推到我面前,“绿萍,这是我的辞职申请。”
“辞职?”
我故作惊讶地挑眉,指尖却已触到信封边缘,纸面的温度比寻常纸张更低,“秦阿姨,您知道现在集团正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
她打断我,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,“城西项目刚签完补充协议,海外事业部的架构调整也落定了,我选在这个时候提,就是不想给你添乱。”
她抬起头,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,“自从你父亲走后,我夜里常常睡不着。
看着办公室里他的照片,总想起我们年轻时一起创业的日子,恍如隔世。”
我没有接话,只是安静地看着她。
我知道秦雨秋口中的“睡不着”
远不止怀念那么简单。
父亲去世后第三个月,我在医院撞见她拿着体检报告独自垂泪,报告上的“中度抑郁”
四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。
这些年她在集团雷厉风行,没人知道她和儿子秦海洋早已形同陌路——当年为了帮父亲拓展海外市场,她把刚上初中的秦海洋寄养在亲戚家,一去就是五年,等她回来时,那个黏着她要糖吃的小男孩,已经变成了对她冷言冷语的少年。
“海洋的妻子,就是那个在设计院工作的小姑娘,上周查出怀孕了。”
秦雨秋忽然开口,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软,“是个女孩,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很好。”
“这是大喜事。”
我适时接话,目光捕捉到她嘴角扬起的细微弧度,“秦阿姨,您要当奶奶了。”
“是啊,奶奶。”
她重复着这两个字,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,“海洋昨天给我打了电话,主动说的。
他说……说想让我搬过去住,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