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比划动作的模样。
“你知道吗,以前我总觉得,楚濂就是我的整个世界。”
她抬手抚过旗袍领口的盘扣,银质的牡丹扣在月光下泛着柔光,“断腿那天,我最先想到的不是以后不能跳舞了,是他会不会嫌我是个废人。
现在想想,多可笑啊。”
我伸手按了按眉心,那里还残留着昨天熬夜改舞谱时的酸胀。
“爱情就像舞台上的追光灯,总让人误以为它是唯一的光源。”
“可你让我看到了整个星河。”
她忽然前倾身体,空荡荡的裤管在地毯上划出浅痕,“上次为残疾人艺术团编舞,我把轮椅的滑动、拐杖的点地都编进去了。
排练时那个少了条胳膊的男孩说,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会唱歌——你听见了吗?那种从心底涌出来的快乐,比楚濂说过的所有情话都让人踏实。”
风卷着樟树叶的气息从窗缝钻进来,带着草木的湿润。
我想起上周三暴雨天,舞蹈教室的漏雨打湿了刚画好的舞谱,学生们举着伞围着我重画,每个人的鼻尖都冻得通红,却笑得比阳光还亮。
“你教孩子们跳现代舞时,我总在旁边看着。”
她的声音软下来,像浸了温水,“那个小胖丫头总顺拐,你却夸她节奏感最好。
后来她站在少儿组决赛的舞台上,全身都在光。
原来踮起脚尖不一定是为了靠近某个人,也可以是为了离天空再近一点。”
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被子,那是编舞时打节拍的习惯。
“其实这些,你本来就会的。”
“不。”
她摇头时鬓角白轻轻颤动,“以前我的眼睛被蒙住了,只看得见楚濂皱一下眉,就觉得天要塌了。
是你把蒙眼布扯掉了,让我看见排练厅镜子里的自己,看见那些等着被编排的音符,看见比爱情宽得多的天地。”
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,旗袍的颜色淡成了雾。
我忽然想起书里写她最后在精神病院里,抱着枕头喊楚濂名字的模样,再看看眼前这个说起编舞就亮的女人,喉咙忽然紧。
“谢谢你让我知道,”
她的声音轻得快要散在风里,“原来心空出来的地方,不止能装下一个人,还能装下整个世界舞台的光。”
最后一片衣角融进月光时,我摸了摸左腿膝盖,那里不知何时沁出了细密的汗。
窗外的香樟叶沙沙作响,像是有无数双舞鞋在木地板上旋转跳跃。
窗台上的茉莉突然落了片花瓣,轻飘飘地落在我摊开的珠宝设计图上。
图上的蓝宝石项链正缺最后一颗主石的位置,我指尖点在留白处:“上周在日内瓦拍卖会,他们想用假证书糊弄我。”
她的轮廓在月光里又清晰了些,银质盘扣的反光落在设计图上:“你当场拆穿了?”
“比起当众撕破脸,我更爱让他们自己低头。”
我拿起铅笔勾勒出宝石的切割面,“我让鉴定师当着所有买家的面,用激光笔照出了仿品内部的气泡。
第二天那家拍卖行的股价跌了七个点,老板亲自带着真货来赔罪,还附赠了南非矿区的优先开采权。”
她忽然笑了,透明的指尖虚虚点着图上的藤蔓花纹:“这手法,比我当年拿着剪刀剪紫菱的裙子要体面多了。”
话音刚落,她的笑容就凝住了,“那时候我气疯了,只想撕碎那些虚伪的笑脸,却没想过,最该修剪的是自己心里疯长的执念。”
我放下笔,转身看向她空荡荡的左腿:“你知道汪氏旗下的康复中心吗?上个月引进了新的假肢材料,能跟着神经信号做旋转动作。
有个小女孩装上之后,第一次在镜子前踮起脚尖时,抓着我的手哭了半小时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