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他没有立刻说话,只是缓缓抬起手。
指尖暗纹涌动,更浓稠的黑雾涌出,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条丈许长的雾蛇。
雾蛇无声地游入人群,冰冷的蛇信若有若无地舔舐过每一个人的手腕脉搏——像是在验看货物的成色,又像是带着某种暧昧的调情。
“你们…被世界遗忘了。”
他终于开口,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,而是同步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响起,并且奇异地混合了在场各部族的母语,“而我,也曾被遗忘。”
“他们称你们为野蛮,为叛徒,为废物。
他们称我为…深渊的容器。”
他的声音平缓,没有激昂的煽动,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冷静,而这冷静本身,就蕴含着巨大的说服力。
“但是,容器…才能装下新的酒。
野蛮…才能长出新的枝桠。”
他抬起手臂,指向正北方——那是华夏联邦所在的方向。
“那边,金光普照。
他们正用犁铧与笔墨,书写所谓的‘永恒秩序’。”
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嘲弄,“秩序,是铁铸的牢笼。
最亮的光,投下最黑的影。
而那影子…属于我们。”
游弋的雾蛇倏然收回,缠绕在他手中,凝聚成一柄顶端镶嵌着暗髓晶的黑色权杖。
权杖底部轻轻顿在石面上,出一声沉闷的异响,那暗髓晶的搏动声随之放大,如同擂响了一面巨大的战鼓。
“我不向你们承诺保护,”
沈无咎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狂热、或麻木、或恐惧的脸,“我只承诺——给你们撕碎那铁笼的…爪牙。”
“把你们的血,你们的恨,你们被剥夺的名字…交给我。
而我,给你们一个…‘可能’。”
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持续了整整三次呼吸的时间。
然后,爆了。
不是欢呼,而是如同堤坝崩溃般的哭嚎、剧烈的呕吐、野兽般的长啸…所有人的情绪仿佛被无形之手粗暴地撕开,将赤裸的灵魂暴露在这片诡异的夜空下。
土着战士们用石刀划开自己的手腕,让滚烫的鲜血滴入身前的火堆,出“滋滋”
的声响。
萨满们将死藤水泼向空中,绿色的泡沫尚未落下,便被弥漫的黑雾瞬间蒸腾,扭曲成一个巨大的、悬浮在半空的“y”
形符号——如同那倒三角的影子。
签约的仪式简单而残酷。
沈无咎用一片黑曜石薄片,划开自己的掌心。
流出的,并非鲜红,而是半透明的、泛着幽蓝光泽的液体——那是被黑雾凝实的“血”
。
每一个愿意追随他的人,上前饮下一滴。
饮下者,瞳仁的最深处,会悄然浮现一枚微小的“倒三角”
暗纹,与昆仑墟远古深渊的力量同源。
背叛的念头一旦滋生,暗纹便会引爆他们的躯体,炸开的血花会化作蓝色的光点,被权杖顶端的暗髓晶尽数回收。
当场,便有三位饮下“蓝血”
后,企图暴起偷袭的狂战士,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,随即在一阵沉闷的爆裂声中,化作了扭曲蠕动的黑色藤蔓,迅扎入地底。
下一刻,藤蔓上绽放出妖异的蓝色花朵,花蕊中央,赫然是那三张仍在无声尖叫的人脸。
震慑与魅惑,在这一刻完成了最后的交融。
夜幕彻底降临,石剧场外围燃起了上百堆篝火。
土着少女们围着火焰,用蜂鸟腿骨制成的骨笛,吹奏出凄厉的三音阶古调。
沈无咎倚靠着那黑曜石方尖碑,竟用人声低声应和,将那凄厉之音,硬生生唱成了一缱绻而诡异的摇篮曲。
水寒依旧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