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并非来自单一源头,而是七具躯体内部的骨骼与关节在同时校准——一种低频的、金属咬合般的“咔嗒”声,像是无数细小齿轮在黑暗中悄然归位,听来令人牙根发酸。
它们像一组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,以一种反人体的精准度,将握在手中的枪械缓缓抬起,枪口整齐划一地对准了我和林疏桐。
我的视线死死锁在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上,仿佛能听见子弹在弹膛中旋转的微响。
密室中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上闪烁的应急灯,红光断续明灭,每一次亮起都让枪身的轮廓在墙上拉出扭曲晃动的影子,如同群魔乱舞。
昏暗的光线也照亮了每支枪管下方一个微小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细节——警用芯片,表面泛着冷冽的蓝灰光泽,触手可感的静电在空气中微微刺痒。
我的心跳骤然一缩,血液仿佛凝固。
那不是同一种芯片。
最左边那具躯体握着的,是三十年前的“蓝盾一代”,外壳粗糙如砂纸,接口边缘还残留着氧化铜的绿斑;而最右边的,则是去年才配发到特警队的“天眼七型”,表面光滑如镜,映出我苍白的脸,指尖拂过时竟有轻微的温热反馈,像是仍在运行。
七支枪,七枚芯片,横跨了整整三十年的警用装备更迭史。
这根本不是一次简单的袭击,这是一个跨越了漫长时间的布局。
“小心!”林疏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,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颤音,像一根绷紧的琴弦在耳膜上轻轻拨动。
她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,微凉而急促。
我没有回应,只是从腰间的工具包里,用两根手指捻出了一把最薄的解剖刀。
刀柄冰凉贴合掌心,刀尖薄如蝉翼,在昏暗中反射着一点寒光,像夜行蛇类瞳孔里的幽芒。
我没有时间去思考陈警监是如何将这些不同时代的“古董”和尖端科技组装在一起的,我只知道,答案一定藏在更深的地方。
我屏住呼吸,身体压低,肌肉紧绷如弓弦,脚底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,传来一阵阵阴冷的触感。
我像一头准备扑击的猎豹,猛地窜到离我最近的那具躯体侧面。
它动作停滞了一瞬,肩胛骨发出细微的“滋”声,似乎正在接收新的指令。
金属关节的摩擦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像生锈的铰链被强行转动。
就是现在!
我手中的解剖刀快如闪电,没有刺向它的身体,而是精准地探入它的弹仓,刀尖轻轻一挑。
“叮当——”一枚子弹落地,在水泥地上弹跳两下,滚入阴影。
黄澄澄的弹头在应急灯的红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,我蹲下身,指尖刚触到它,一股淡淡的硝烟味混着金属锈蚀的气息便钻入鼻腔。
我用刀尖拨动那枚弹头,翻转至尾部凹槽。
在那里,我看到了一行用磷光材料蚀刻的微小刻痕——幽绿色的数字,在黑暗中微微发亮,像墓碑上的铭文。
我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那不是序列号,也不是生产批次。
那是父亲退休前,主刀的最后一例尸检手术的记录编号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:解剖台的不锈钢面反射着惨白灯光,父亲的手稳如磐石,橡胶手套沾着血渍,他低声说:“这是最完美的一次。”
那个流浪汉,无人认领,死于街头,胸口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穿刺伤……
可这编号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“沈墨!”
林疏桐的吼声将我从惊骇中拽回现实,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激起回响,震得耳膜嗡鸣。
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