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念头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,将我脑中最后一丝侥幸劈得粉碎。
我们不是在寻找出口,我们是在为自己的囚笼浇筑最后一道混凝土。
我死死盯着墙壁上那些幽灵般明灭的磷光,它们不再是随机的闪烁,而是一种语言,一种我直到此刻才开始勉强读懂的、充满了恶意的语言。
那光芒忽明忽暗,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,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低频的嗡鸣,在耳膜深处激起一阵阵刺痒般的回响。
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烂数据线混合的腥味,冰冷的金属地面透过鞋底传来微微震颤,仿佛整座牢笼正随某种隐秘节律呼吸。
我的分光仪还握在手里,冰冷的金属外壳紧贴掌心,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臂骨,仿佛是我延伸出的另一根骨头。
指尖能清晰感知到仪器表面细密的防滑纹路,每一次微小的抖动都在提醒我:现实正在崩塌边缘颤抖。
几乎是本能反应,我将镜头对准了墙壁,同时用眼角的余光锁定了林疏桐手中那片刚刚从她眼中剥离的、如蝉翼般透明的“第七密钥”。
它悬浮在她颤抖的指间,泛着幽蓝微光,像一片活着的神经组织,发出极其细微的蜂鸣声,如同远古昆虫振翅,钻入颅腔深处。
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,频率、波长、夹角……这些冰冷的数字在我眼中迅速组合成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句式。
耳边响起的是电子杂音与记忆残响交织的幻听——父亲临终前那一声未尽的叹息,竟与当前的声纹波形产生了诡异共振。
“陈警监……”我的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,每一个字都撕裂着咽喉黏膜,“他把我们的记忆……编译成了……永生程序的……反向开关!”
那不是简单的囚禁。
他需要我们活着,需要我们痛苦,需要我们不断地回忆。
因为每一次回忆的浪涌,每一次痛苦的挣扎,都是在为他的“永生”系统注入能量,或者说,是在为他关闭某个我们尚不知晓的、对他存在致命威胁的程序。
我们越是想逃,就越是把他锁得更紧。
这股骇人的认知化作一股狂暴的力量,我怒吼一声,猛地扯动被锁链缠绕的右手。
精钢打造的链条与我的腕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皮肉被撕开,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袖口,血腥味混着汗水蒸腾而起,鼻腔里满是铁锈与焦灼的气息。
剧痛如电流贯穿神经,可我几乎感觉不到——直到手掌终于挣脱束缚,摊开在空中。
但手,挣脱了。
剧痛中,我摊开手掌,准备迎接下一轮反击,却被掌心里的某种异样触感攫住了全部心神。
那里嵌着一些微量的、粗糙的颗粒,像砂砾,又似灰烬。
我用指甲刮下一点,凑到眼前。
借着磷光,那灰白的颜色、粉末状质地映入瞳孔——那是当年我父亲凶案现场,那面沾满血迹的墙壁上剥落的墙灰!
指尖残留的颗粒摩擦着皮肤,带来一种久违却深入骨髓的熟悉感,仿佛时间倒流,我又站在那个雨夜的凶宅门前。
这里……这里就是案发现场的一部分,或者说,案发现场被他以某种方式,搬进了这个用记忆构筑的牢笼里。
“沈墨!”林疏桐的惊呼把我从这股寒意中拽了出来。
她的声音带着高频震颤,像是穿过一层液态玻璃传来的哀鸣。
我看到她的右眼瞳孔正在急剧收缩,一层全息影像,如同水面的涟漪,在她眼中荡漾开来。
那是一间昏暗的屋子,一个女人的背影倒在血泊中,而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正缓缓转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