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钊双手抱拳过顶,声音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战栗,却又难掩被林亨放过一马的欣喜,低着头道:“多谢大人垂青!
小人敢不据实细禀!”
林亨道端座椅上,指尖轻叩着面前的桌子,沉声道:“休要絮叨,那怪人既抓住了你机关傀儡的手臂,后续又有何变故?”
“是是是!”
赵钊额角仍凝着细汗,被林亨这沉凝目光一逼,反倒驱散了几分残留的惊惧,语也稳了些。
“小人当时瞧着那张白板似的脸,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,竟忘了自己身处傀儡躯壳之内,只当是自己的手腕被那无眼无鼻的肉球脸攥住了一般。
可那怪人……嘿嘿,说句不怕大人笑话的,竟似有几分痴傻。”
他言语中有些得意,又有些后怕,紧张地咽了口唾沫,面带苦涩,续道:“他抓住傀儡手臂,便如疯虎扑食般猛力撕扯,十指深陷傀儡甲缝,那模样直如癫魔附体。
偏生他那张脸浑无五官,只一团血肉模糊的轮廓,明明不出任何声音,却偏能让人从他浑身扭曲的姿态里,听出那无声的嘶吼,似饿狼啸月,又似厉鬼哭坟,端的是渗人至极!
小人走南闯北这些年,见过长安城里打砸店铺的疯汉,也遇过荒山野岭里生食野兽的狂人,可与这怪人一比,竟都算得是循规蹈矩的良民了。”
“也亏得他这股疯劲,倒将小人从吓傻的境地中惊醒过来。”
赵钊摇了摇头,脸上多了几分自嘲。
“事后回想,那怪人虽疯癫,武功却端的不弱,可要说有什么通天彻地的神通,倒也未必。
小人自负亲手打造的这具机关傀儡,刀枪难入,力能扛鼎,若当时能定下心神,单凭傀儡之利,未必不能与他周旋几个回合,甚至将他一举拿下。
只恨那时被他那诡异身形与无面之相唬住了魂,脑子里只剩一个‘逃’字,便是瞧出他撕扯时门户大开的破绽,也只敢想着如何脚底抹油,半分反击的念头也不敢起。”
说到此处,他胸脯微微一挺,语气里添了几分自得。
“可这‘逃’字一上心头,倒似给脑子开了窍,手脚也利落起来。
小人第一时间便扣动傀儡右臂机栝,大人可知,这傀儡右臂藏着的机关,一之下,力道何止千斤!
前番小人曾找过潼关外‘铁罗汉’刘七试演,他那一身横练功夫,江湖上少有人敢硬撼,却也说这一击断不可接,否则臂骨必折。”
话音未落,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不敬和尚,忙缩了缩脖子,声音低了几分。
那大和尚正垂眉捻珠,一串乌木佛珠在指间转得飞快,闻言抬眼望来,脸上堆起一抹温和笑意,眼底带着暖意。
赵钊只与他目光一碰,却好像被热水烫着了,慌忙低下头去,续道:“那疯子猝不及防,被这一击正中小腹,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,撞在田埂边的老槐树上,震得枯叶簌簌落了一地。
饶是如此,他竟还不死心,半空中拧身翻折,一腿如铁棍般横扫过来,正踢在傀儡胸口的‘护心镜’上,那镜子是小人用三块精铁叠打而成,内填棉絮减震,可他这一脚下来,小人只觉一股巨力从傀儡躯壳直透进来,五脏六腑都似翻江倒海一般,喉头一甜,险些呕出鲜血,连气都喘不上来。”
“小人那时只想着保命,哪里还顾得傀儡损伤?急忙扳动脚下机栝,傀儡迈开铁足,便如奔马般往西北方向狂奔。
那疯子想来也被我藏在手臂上的机关震得不轻,在地上蜷了半晌,竟没追上来。”
林亨道听完,眉头微蹙,沉声道:“你可记得事之时,是什么时辰?”
赵钊脸上露出为难之色,连连摆手道:“大人恕罪!
当时小人魂都吓飞了,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,哪里还敢看天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