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钊被林亨几句问话,唬得脖颈一缩,仿佛被寒针扎了似的,忙不迭地辩解道:“大人明鉴!
小人半句虚言也无。
您若亲见那瘦高影子,怕也会如小人一般心惊。
彼时它立在门,正背了灯光,周身裹着一团浓黑,竟连轮廓也辨不真切。
唯有两条细得像枯竹的臂膀垂着,臂弯处似有黏腻物事蜿蜒而下,在夜风中隐隐泛着腥气。
小人当时只觉魂儿都飞了,暗叫一声‘不好’,当真是走多了夜路,撞着活鬼了!”
他咽了口唾沫,喉结滚动得厉害,续道:“谁想那黑影推开门时,见了小人也陡地一怔,竟似泥塑木雕般僵在当地,一动也不动。
就这般,一人一‘鬼’在门洞里对耗着,只闻得彼此的呼吸声。”
旁侧不敬听了,想起自己今天看见赵钊身外的那套机关傀儡,那奇形怪状明明七分像人,但更像鬼的模样,不禁哑然失笑,接口道:“这也难怪。
那人定是气势汹汹来寻事,却撞见个奇形怪状的人形物事,黑灯瞎火里瞧不真切,纵是有几分胆气,也教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唬住了,如何敢轻举妄动?你们俩这是麻秆打狼两头怕呀。”
赵钊闻言,先是一怔,细细回想昨夜情形,那黑影的僵硬、那片刻的迟疑,竟当真与不敬所说分毫不差。
他苦笑着抬手抹了把脸,只觉得脸上的肌肉还在微微抽搐。
“大师高见!
是小人愚钝,只一味吓得心胆俱裂,竟没往这层想。
只说当时,我与那东西对峙了足有半刻钟,漫说是半刻,便是一呼一吸,都似熬了半世般漫长。
后来见它身子微微晃动,似是有些焦躁,却又对我无可奈何,竟直冲冲扑了过来!”
说到此处,他声音陡然拔高,跟着又猛地压低道:“您道它瘦得像阵风能吹折,动作却快得邪门!
足尖点地时悄无声息,身子贴着地面滑过来,竟如一条吐信的毒蛇,带着股阴寒之气直逼面门。
小人早有防备,不及细想,抬手便将袖中暗器打了出去,那是枚喂了麻药的铁蒺藜,寻常汉子中了,保管当场软倒。”
“可那东西……那东西竟似全然未觉!”
赵钊的手猛地一颤,手中茶碗“哐当”
一声撞在地上,半碗茶水泼溅出来,溅到他的衣襟上,洇出一片深色水渍。
他却浑然不觉,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,仿佛又看见昨夜那可怖景象。
“它明明身形灵巧,偏生对我的暗器视若无睹,硬生生受了那一下,连哼都没哼一声。
跟着五指如钩,‘唰’地便扣住了我那傀儡抬起的铁手!
也就在这时,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,正照在它脸上……”
这一语未了,赵钊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端着茶碗的手连带着碗底都在叩击桌面,茶水泼得满地都是。
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,竟似从昨夜一直缠到此刻,连午后被不敬追逐、生擒的惊惶,都与这份恐惧缠在一起,教他早已分不清眼前的不敬与昨夜的黑影,只觉两人都是能取他性命的凶神。
刘惑坐在一旁,见他吓得失了魂,目光便向不敬递去,安抚人心的勾当,原是这小和尚的拿手好戏。
不敬却缓缓摇了摇头,这赵钊昨夜已被那黑影吓破了胆,今日午后又被自己一路追得屁滚尿流,如今遭了生擒,早在心里将自己与那凶物画了等号,此刻怕是怕得狠了。
自己若此刻开口,非但抚慰不了,反倒可能惊得他疯魔起来,不如暂且缄默,让他缓过这口气再说。
三人一时都不言语,只听得堂外狂风卷起雪花打在窗子上的声音,衬得屋内愈沉寂,凝神等着下文。
过了约莫一炷香时分,赵钊那股子从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