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……”
柳先生这才想起,当年沈寡妇来当镯子时,袖口沾着点翡翠碎屑,当时他只当是不小心蹭掉的,现在想来,怕是镯子早就碎了,她是拿着碎玉换了粮食,又找了支仿品来当,只为给女儿留个念想。
雪不知何时停了,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玉镯上,裂痕处竟透出点红光。
柳先生忽然现,柜台的木缝里,嵌着点翡翠碎渣,凑在一起,正好能看出个“念”
字的轮廓。
“这镯子,你拿着。”
柳先生把玉镯塞进沈念镯手里,又从钱匣里取出十块银元,“当年你娘多给的两块银元,利滚利该还你这些。”
沈念镯愣住了:“可这不是……”
“是。”
柳先生打断她,声音有些沙哑,“你娘当年当的,本就是份念想。
这镯子虽不是原物,可念想是真的。”
沈念镯捧着镯子和银元,对着柳先生深深鞠了一躬,转身走进了风雪里。
她没看见,当铺的门楣上,不知何时凝结了层冰花,冰花里映出个模糊的妇人身影,正对着她离去的方向挥手,嘴角带着笑意。
当天夜里,柳先生打开铁匣,现里面多了支碎裂的翡翠镯,碎玉拼在一起,内侧的“念”
字清晰可见。
他把碎镯包好,和那张当票一起锁进铁匣,又在当票背面补了句:“念想已还,不欠来生。”
从那以后,“聚宝当”
多了个规矩:凡是带娃来当物的妇人,当票背面都要写上娃的名字。
柳先生说,物件会旧,可名字里的念想,得记牢了。
小三子后来听镇上的老人说,腊月初八那天夜里,有人看见“聚宝当”
的窗纸上,有个妇人影子在柜台前站了许久,手里像是捧着个襁褓,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,温柔得很。
黑土地上的雪,年复一年地覆盖着当铺的黑檀柜台,却盖不住那些藏在。
就像那支碎了又“回来”
的玉镯,虽有裂痕,却在岁月里映出温暖的光,提醒着人们,有些念想,哪怕隔着生死,也能顺着当票上的字迹,找到回家的路。
